10月24日晚,当南音演奏家王心心、评弹艺术家周红和萨摩琵琶演奏家岩佐鹤丈缓缓起身,琵琶声停,上交演艺厅内的观众才恍然从枫叶荻花满天的盛唐秋色里回过神来,这场名叫“琵琶·纪”的演出落下帷幕。

生长于闽南的南音,繁荣于江南的评弹,扎根于日本的萨摩琵琶,三把琵琶,跨越1200余年时光瀚海,在此刻重逢。整场演出以说书人徐惠新的讲述连缀,从演出的缘起讲到各个琵琶的因缘。

上半场演出三把琵琶按时间由远及近渐次登场,周红一曲丽调《新木兰辞》拉开序幕,王心心则将李清照《声声慢》演绎得如泣如诉。最惊艳莫过于岩佐鹤丈的萨摩琵琶。流传于日本的萨摩琵琶并不以指弹奏,而是以特殊的扇形拨子作为弹拨工具。也正因如此,这样有着1200多年历史的乐器所产生的声音,全无柔软中和的脂粉之气,俨然是战场之上的风声鹤唳铁蹄铮铮。

岩佐鹤丈起手吟唱,讲述日本传说中著名的无耳芳一的故事。作为鹤田派的传人,岩佐鹤丈已弹奏琵琶四十余年。萨摩琵琶距今已有1200多年的历史,但目前仍然面临传承困境。据岩佐讲述,由于长期使用拨子弹奏,如今他每次演出,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芳一是一个盲眼琵琶僧人,最善说唱平家物语。某个夏夜,他被一位生人引去他处,为众人演奏平家的故事,到了檀之浦一段,座中号啕无不动容。待寺中和尚寻到芳一,却发现他坐在平家的坟冢之中,被鬼火萦绕。岩佐鹤丈手持拨子,嗓音随着情节起伏,时而沉郁阴森,时而激昂高亢。

上半场演出以评弹《梳妆》收束。《梳妆》是评弹演奏家徐惠新创作的新书。祝英台归家后得知父母已将自己许配他人,要她当面拒绝梁山伯。整部新书简静清雅,没有多余枝蔓,只从梳妆这一个细节延展开来,祝英台由女装换为男装,最终再改回女装,两次反复,写尽祝英台愁思缱绻。评弹的婉转细腻,在这样一个细微之处生发而出。

下半场的《琵琶行》无疑是本场演出的重头戏。王心心曾自己创作南音《琵琶行》。而当评弹、南音和萨摩琵琶邂逅,三人共同创作的琵琶行融合了三把琵琶的优势,整部作品变得愈加丰满而充盈。周红怀抱评弹琵琶,化身旁观的诗人,从“浔阳江头夜送客”开始讲述两位天涯孤客的相逢相识。萨摩琵琶其声铮铮,岩佐手中的拨子上下翻飞,将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的文字变成鲜活的音符飞舞跃动。当周红念起“沉吟放拨插弦中”,岩佐也依势将拨子放入弦里,完美再现了白居易词中的情景。王心心以琵琶女的口吻吟唱自己的身世飘零,南音琵琶自有的凄清哀婉,和王心心的讲述交相辉映,撩动心弦。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闽南语和苏州话,在琵琶声中遥相应和,刹那时空凝滞,东船西舫,悄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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