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耄耋高龄的王柏荫老师辅导传授下,王玉立、庞婷婷与黄正华、吴晴岚两对中青年伉俪对评弹《玉蜻蜓》作了整理挖掘,使这本骨子老书重在世间散发魅力。巧的是,这部书和京剧人物杨四郎、黄天霸、薛湘灵等命运相差无几,数十载间,沉浮起落,大悲大喜。
《玉蜻蜓》主角徐元宰原型,取自明朝大臣申时行(1535-1614),字汝默,号瑶泉,晚号休休居士,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嘉靖进士,授修撰。以文字受知张居正。万历六年(1578年)任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又进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再进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在官期间,唯图自保,无所建树。后因议谏诸事,遭谴。十九年,辞职。有《赐闲堂集》。
申时行以其扑朔迷离身世,官至重臣,自会引起后人追根寻底,入书演绎,经历代艺人精心构思不断加工,才有今天波澜起伏充满戏剧性和人情味的《玉蜻蜓》。
搜集、聆赏完蒋月泉、江文兰老师于1962年演出的《玉蜻蜓》实况录音后,总觉得意犹未尽,因为这仅是“沈家书”脉络。尽管以往在收音机里听过蒋月泉、朱慧珍《玉蜻蜓》的“金家书”版本,可那时年纪太小,不过知道一个约莫的轮廓而已。正如双亲大人带孩提时的我去天蟾、中国大戏院看梅兰芳、程砚秋一样,成人后自己竟然脑中毫无印象,这能够算见识过大师吗?
直至退休后,打听到苏似荫、江文兰老师有上世纪80年代书场演出实况后,花费了不少工夫,光盘终于到手。听完此本盼望了半个世纪之久的“金家书”,我方有圆梦之感。
平心而论,说噱弹唱演各门技艺,“苏江”档自然无法与“蒋朱”档匹敌,但是前者的说表仍属一流,而以吾愚见,江文兰的综合分要超过苏,其势直追朱那空前绝后的“天籁之声”,今天江老师享有书坛“超级下手”美誉,是不奇怪的。“苏江”果真填补了“蒋朱”二位未曾留下合作《玉蜻蜓》“金家书”全套音像资料的空白。
耐人寻味的是,“苏江”档在全书刚开场时就逗趣地说明,关键的段落如“贵升临终·志贞描容”等,由于避免演出中有“精神污染”之嫌,故而处理上一带而过。此番言罢,录音中响起现场听众会心的笑声,令后人对着那一刻真实的时代印痕,恰如感同身受一般。莫轻视艺人洞若观火的独特视角,讲究说噱的评弹道路,似乎不用人为去营造,天然地带噱藏哏?
《玉蜻蜓》的精彩成功,有值得重视的规律性经验。比如,其浓笔重墨于一系列配角人物的刻画,如志贞身旁的老佛婆、金府苏婆、王定、文宣、“丫王”方兰、沈府沈方、君卿与三娘、张国勋与徐上珍两对老夫妇、豆腐店朱小溪夫妇与朱三姐等,众星拱月地烘托着主角志贞、金大娘娘与元宰,这要比其他书目仅在主角身上布局与着力,实在要周密、自然、聪明得多。
又如,蒋朱双档的弹唱,因得陈灵犀等专家谋划润色而如虎添翼,凸显了唱词文学性的统一儒雅,每一回均让以蒋调和俞调为基础的人物音乐性发挥到极致,给予听众美的享受。难怪一些远离祖国大陆的老听众,每当耳畔传来蒋月泉、朱慧珍的弦索唱腔,会顿时思念故乡而心潮难平。
如今,赶上还《玉蜻蜓》以本来面目出现的好时光。后继者仅对已经仙逝的蒋朱苏三位前辈说一声感谢是不够的。我想,评弹界后进晚辈奉献给他们最好的鲜花,莫过于将心底的怀念,化作自己在书坛的更为投入的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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