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极快,说东道西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谈古论今戏谑调侃间透着幽默、睿智。很难把眼前这位花甲老人朱墨钧与传统印象中走乡串村的皮影艺人联系起来,而他也的确不是普通的皮影艺人。7年来,在他的“腾挪辗转”下,几近灭绝的海派民间文化瑰宝——七宝皮影戏,正在成为“活生生”的七宝镇的“第八宝”。

从小就是皮影戏“粉丝”

临危受命接下“烫手山芋” 然而,时过境迁,七宝一些老艺人因年迈等问题已无法进行表演。朱墨钧说,皮影戏是一门综合艺术,舞台上的艺人需要眼、耳、口、手、脚并用,会操纵、会念白、会吹拉弹唱;舞台下的皮影艺人还得会编剧本、设计造型、绘画和手工制作。朱墨钧开始在四处寻找当年皮影戏班传人的后代,可走遍旮旮旯旯,只找到了两个。他又觅宝似的觅到两个皮影戏“票友”,再加上沪剧、越剧等“沾边”的爱好者,凑成一个7人的皮影班子,沿用“鸿绪堂皮影戏班”这个名号。他们自编自导皮影戏,再请来八九十岁的老人观看并忆旧。2006年6月开始,几度兴衰的七宝皮影戏又恢复演出了。灯影下跳动着的美丽往事,皮影曲调里揉进七宝方言的喜怒哀乐,第一场死而复生的表演给七宝人带来了无数惊喜和感动。“看到我们的皮影戏第一次被电视台摄像机对准的时候,我也百感交集。想当初,皮影戏是被电视挤下了舞台,而如今电视又主动把皮影戏请了进去。”朱墨钧想大喊“我们又回来了”。 把皮影艺术

在七宝老街北西街95号的皮影艺术馆,记者找到了朱墨钧。沿展厅边逼仄的楼梯上去,二楼有一间他的办公室,满墙满屋挂着各色皮影人物造型,有“古装剧”的,也有“时装剧”的。从设计构思,到绘画制作,都出自他一人之手。

七宝皮影戏已有120多年的历史,它涉及传统戏剧、美术、工艺,以及民间音乐、文学和方言,是七宝古镇乡土文化的精华。在清朝光绪年间,七宝镇的毛耕渔从浙东学得江南风格的全套皮影表演技艺后,回乡组建了“鸿绪堂皮影戏班”,由此将皮影戏正式引入上海。毛氏戏班曾辗转献艺于各县乡镇以及市内知名茶楼,推动了皮影戏在上海地区的兴盛,也使得皮影戏在人物造型、声腔曲牌等方面演化出海派特色。鼎盛时期,有50多个皮影戏班活跃在上海各处,而七宝则是其“根据地”。

朱墨钧从会走路时就开始看皮影戏了,成为皮影戏的“粉丝”。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皮影戏演出轰动四乡八村,连演10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皮影戏班子演到哪儿,朱墨钧就跟到哪儿。戏班子不散场,他就不离去,于是时常囫囵睡着在舞台一角。

看皮影戏,他不只是凑热闹。回家后,他自己用硬纸板制作“皮人”,点着蜡烛在自家蚊帐里演,和着弟弟敲铜脸盆的节奏在打谷场上演,而小人书里看来的杨家将、水浒传等故事就移花接木成了他们的剧目。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经常睡着在舞台一角的小男孩,日后竟然成为七宝皮影戏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

临危受命接下“烫手山芋”

随着生活娱乐方式的多元化,皮影戏的舞台逐渐褪色。虽然七宝镇政府从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恢复皮影戏,但由于长时间的忽视,七宝皮影面临剧本散佚、乐谱丢失、皮影毁坏等状况,且能够进行表演的皮影艺人越来越难找,爱看皮影的人也越来越少,振兴计划举步维艰。

转机出现在2006年。那一年,七宝皮影被列入上海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身为民间艺术家的朱墨钧受到闵行区文化部门的委托,对七宝皮影艺术进行“抢救性”恢复并成立了七宝皮影艺术馆。

就在他决定专事皮影戏传承与研究之时,有人规劝他说皮影戏是“夕阳事业”,是老人表演给老人看的。不过,小时候埋下的深深情愫,使朱墨钧一直对皮影戏怀有特殊情感。从上世纪80年代朱墨钧与七宝皮影戏第五代传人琚墨熙老先生成了忘年交之后,便在前辈的诱导下深入研究皮影艺术。再加上从小就争强好胜的性格,他毅然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然而,时过境迁,七宝一些老艺人因年迈等问题已无法进行表演。朱墨钧说,皮影戏是一门综合艺术,舞台上的艺人需要眼、耳、口、手、脚并用,会操纵、会念白、会吹拉弹唱;舞台下的皮影艺人还得会编剧本、设计造型、绘画和手工制作。朱墨钧开始在四处寻找当年皮影戏班传人的后代,可走遍旮旮旯旯,只找到了两个。他又觅宝似的觅到两个皮影戏“票友”,再加上沪剧、越剧等“沾边”的爱好者,凑成一个7人的皮影班子,沿用“鸿绪堂皮影戏班”这个名号。他们自编自导皮影戏,再请来八九十岁的老人观看并忆旧。2006年6月开始,几度兴衰的七宝皮影戏又恢复演出了。灯影下跳动着的美丽往事,皮影曲调里揉进七宝方言的喜怒哀乐,第一场死而复生的表演给七宝人带来了无数惊喜和感动。“看到我们的皮影戏第一次被电视台摄像机对准的时候,我也百感交集。想当初,皮影戏是被电视挤下了舞台,而如今电视又主动把皮影戏请了进去。”朱墨钧想大喊“我们又回来了”。 把皮影艺术

带进校园生根开花

两三年之后,朱墨钧一度觉得“夕阳无限好,毕竟近黄昏”。虽然皮影馆的建立让一些珍贵的史料得以保留,但作为一项表演艺术,皮影班成立至今却没有一个年轻人加入。班子里的7个人大多已六七十岁,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加演新戏就要重新编剧本,但老人们难以记住众多对白。目前表演用的七宝土语,很多人表示听不懂,但让老人们弃旧图新重新学习普通话也非朝夕之功。

就在进退维谷之际,他想到了学校,想到了那里充满生机的孩子们。他主动找到七宝明强小学,希望能够开一个兴趣班。而正想搞特色教育的学校,面对这样一门承载着家乡文化精华的古老艺术,也欣喜之极。一周一节课,朱墨钧从兴趣着手,从武松打虎、三打白骨精等经典剧目,到根据七宝地方传说自编自导新戏,再到结合学校教学任务的课本剧,皮影被孩子们“玩”得越来越“活”。一年之后,一个以七宝民间传说创作的皮影戏剧目《金鸡》在上海市中小学戏剧节上获得一等奖。学校自此成立皮影社团,皮影艺术在该校生根开花。

此后,不断有学校主动找到朱墨钧寻求合作。朱墨钧和上外闵行实验学校的孩子们“开发”了沪语版、英语版皮影戏,老师惊奇地发现平时连三两句课文都背不下来的四年级小学生,为了争取皮影戏的表演机会,在一周时间里背熟了整整12分钟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英文台词。朱墨钧又和七宝三中的师生们“发明”了结合皮影表演、皮影音乐、极富视觉冲击和趣味性的音乐教学课,并在2012年全国公开课大赛上荣获一等奖。朱墨钧说,皮影戏有了孩子们,才有了温度,而不只是挂在墙上、藏在箱里的只有历史价值而无现实意义的“遗产”。当然,孩子们有了皮影戏,知识也就增了厚度。

每每面对一批新的孩子,他总是会说这么一句开场白:“今天我教你们学习皮影戏,不是把你们培养成小艺人,跟我跑江湖,而是让你们知道皮影戏,你们就记住了中国的民间艺术,就能记住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后继乏人无法回避

除了进校园,朱墨钧又走进社区,让居民学习表演皮影戏。他还将新编皮影戏拍成幼儿画册,筹谋只靠造型演绎、无需语言的皮影动画。最近,在政府部门的重视和支持下,朱墨钧创作出一批廉政题材的皮影戏,它们将通过公交、地铁乃至飞机上的移动电视屏走近更多的观众。

在很多人看来,如今的七宝皮影戏大有从“夕阳”变成“朝阳”之势,但朱墨钧很清楚,皮影戏并未从根本上摆脱困境。关于如何真正把七宝皮影戏这个“非遗”项目“延年益寿、长命百岁”,朱墨钧拿放风筝打了个比方:若要让风筝(“非遗”项目)飞高放远,首先必得和风(政策)惠畅;第二取决于放风筝者(地方政府)的意愿和技巧;第三依仗风筝线(传承人)的长度和韧性。四者之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曾有一位母亲带着儿子找上门来,希望儿子能跟着朱墨钧学皮影、演皮影,但一听说没有固定工资,这位母亲拉着儿子转身就走了。

“现在我只能说,我能走多远,就尽力让七宝皮影戏走多远,但有一天,我也会走不动。”朱墨钧说,后继乏人的问题解决不了,“非遗”工作很可能前功尽弃,皮影戏也许会重新挂回墙上、藏进箱子里。这决非危言耸听,更不是戏说,而是不少有识之士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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