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毕业分配进了娘子关,黄河铁路桥通车后每次经由孟塬换乘回上海探亲总要经过晋南那一片山西细粮比率最高的地区。知道那里有著名的普救寺法门寺关帝庙大槐树,却总因归心如箭不及中途跳车停下来一睹风采。失之交臂非常可惜的还有那里的一个古老剧种——蒲剧。
从小生长在梨园老艺人家庭,耳濡目染的就是戏曲。和郑州的戏痴小郭一样兴趣广泛,什么剧种都喜欢,只要是舞台演出一概兴致盎然。在山西晋中地区工作整整十一年之久,就先后欣赏了有晋剧眉户北路梆子碗碗腔等好几个剧种。至今还记得《三上桃峰》所引起的一场轩然大波。遗憾的是在这么长的时间段里,竟没有听说晋南的蒲剧北上演出,也就从来没有机会观看现场。
孔雀东南飞,文革后报考研究生回到上海,继续关注山西这第二故乡的戏曲。虽然条件限制,但是央视戏曲频道只要有时间必定观看。因为非常关注戏剧表演最高奖梅花奖,在可能的第一时间段有幸观看了首届梅花奖获得者任跟心的《挂画》。
从中国剧协公布的资料上得知参赛获奖时任跟心她才刚二十岁,这就越发令人拍案叫绝。整个挂画的剧情表现一个小姑娘家家迎接心上人来到时的惊喜。由于要布置要整理要打扮要换装,事情繁多心情急迫连唱带做十分耐看。女主角在圈椅上跳上跳下的镜头让我几乎要屏住呼吸,事后觉得眼眶好像都大了一圈似的。那惊险动作比杂技演出还要紧张;圈椅把手比女子体操项目平衡木还要狭窄,而且绝对不是平整的;活动范围比足尖舞活动全场跳跃还要逼仄得多,何况经常还有男芭蕾舞者在一旁保驾护航。
任跟心扮演的叶含嫣扮相俊嗓子靓身段美人物性格动态表情把捏的恰如其分。这是我第一次看蒲剧,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等看清楚了她是踩跷上场的时候,更其让人翘大拇指了。一直以来,光听说京剧大师筱翠花荀慧生他们跷功了得。惜乎予生也晚,没有机会一饱眼福。到后来屏幕上看到尚派乾旦演出京剧《翠屏山》里的潘巧云那又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而如此出色的椅子功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据行家分析,里面竟包含了有诸如“单腿跪椅”、“交叉跳椅”、“跪腿扫椅”、“金鸡独立”、“椅上探海”、“转身跳椅”、“单腿跳椅”、“窜桌坐椅”等绝技。当时的我还不懂这些,只觉得眼花缭乱。更难得的是这不是杂技体操那样单纯地完成机械动作,还得配合戏里人物此时此刻的心态让观众感到身临其境——任跟心就是叶含嫣了。试问哪怕是国家体操队顶级杂技团的女孩子,能行吗?
接下来的年月,紧紧跟着任跟心的身影,在报刊字里行间,在电视电脑屏幕追踪蒲剧。于首届梅花奖位居探花之后,任跟心又在摘取二度梅时名列榜首。这一回参赛演出的是新编大戏《土坑上的女人》。
这部大戏新戏更是一种突破。这里不说编导匠心,单说演员。继任跟心首届获得梅花奖探花之后,十七年过去了,可这时也才不过三十七岁,足够年轻地继续演她的花旦青衣。可是,在这部获奖之作中,任跟心从女主角十九岁新婚起演到七十一岁去世为止,经历了那么大的年龄跨度出任花旦青衣老旦三个行当的脚色实在是令人不能不佩服啊。联想到现在有的著名演员一大把年纪了不是继续装嫩就是不肯出演娘娘旦脚色,什么“从人物脚色出发”什么“戏比天大”都扔到脑后去了。可见要做到德艺双馨堪为表率是多么地不易。
蒲剧已经培养了一大批后继人才。单说《挂画》,网络上已经有好些青年演员的视频。比如常涛、李静、马春丽和李晓燕。更年轻的有蒲剧小梅花梁毛毛、窦晓辉、刘珊珊、于亚乐和贾少秋。二零一二年龙年初一晚上,临汾艺校《挂画》这个节目接受邀请参加文化部《与春同行》春节联欢晚会。文化部是主管文化艺术事业的最高政府机构,下属剧协美协音协等全国性协会。因此,在所有与春节有关播放的文艺演出中数文化部主办的这台晚会艺术含金量最高。台下观众有好些国家领导人,台上演员个个是名家大腕。演出《挂画》的小字辈马春丽说得好——“我只想着把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一点儿也不害怕。”只见她亮开嗓子唱,抬腿窜上椅,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演出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可是已经将《挂画》里全部做功的精华表现得足够完美。
跟球迷一定要在球场才能体会到那比赛现场的氛围是如何地热血澎湃怎么个激动人心一个样,屏幕欣赏固然要感谢高科技的发达互联网拉近了地球村居民的距离,但无论如何总比不上买了票进场观看实地表演。
上次有机会回到山西我的第二故乡,从太原到介休,还是在晋中地区转悠。倒是打听到了个消息,我有两位同事好朋友早就支援到永济印染厂工作,算年龄也该退休了吧。另外接获喜报,还有个网络好友最近考上了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专攻戏剧戏曲学博士学位。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抽时间去转转。什么时候到了临汾永济会会旧雨新知,也就能有机会现场欣赏蒲剧这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再配上最年轻的一代传人,亲临现场一饱眼福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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