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网友稽古轩那里听说蒲剧青衣的冯派和演员朱秀英的。扪心自问,我也算从小爱听蒲剧,又在做电视戏曲栏目编辑,对蒲剧还算是熟悉的,但是陌生的冯派和陌生的朱秀英让我感觉到自己孤陋寡闻,感觉到惭愧。稽古轩把自己收藏的朱秀英录音唱段制作成MP3,并写了一篇介绍冯派的文章,用电子邮件给我发过来,才总算补上了这一课。

稽古轩发来的唱段是《三娘教子》和《四进士》,典型的蒲剧青衣唱工戏,大段的唱腔让我领略了冯派艺术,也领略了朱秀英。录音的效果不太好,有些杂音,另外朱秀英的嗓子也有点年老失润的意思,但是由于朱秀英吐字清晰,可以听得很清楚。她的唱,像是在说话,像是在倾诉,从她的声音形象中,仿佛看见了一位失意的、悲伤的、冤屈的古装妇人在夕阳西下的秋风古道上形影相吊,踟蹰不前。

稽古轩在文章中说,年逾花甲的朱秀英现在也处于失意和无奈中,退休之后居住在农村,一肚子的精彩唱腔欲授无人,行将失传,得不到有关部门的注意。在平常的邮件交流中,热心的稽古轩希望我们这几个在网上相识的戏迷朋友能够帮助朱老师完成她的夙愿,至少想办法录一次音,把那些珍贵的冯派资料留存于世。

录音的事,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牵扯到经费、组织、排练等问题,不是一时能办了的。但是,出于戏迷加记者的热情、敏感和良知,我们觉得至少应该先去看一看朱老师,采访一次朱老师。几经周折,终于在2001年9月15日成行,从运城到翼城,做了一次跨地区的采访。

一、蒲剧冯派简介

“冯派”一词,是比较典雅规范的叫法,在蒲剧界,人们口头称之为“安娃师傅的唱法”。它的创始人,小名安娃,艺名筱艳秋,大名冯安荣,是20世纪中叶活跃在山西、陕西以及西北各地蒲剧舞台的一位优秀男旦演员。

据行乐贤、李恩泽所著《蒲剧简史》记载,冯安荣出生于1915年,是山西省新绛县宋村人。他的父亲是皮影戏艺人,冯安荣从小耳濡目染,热爱艺术,加之生性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皮影戏的各种唱腔、皮影技术操作和打击乐中的鼓板,为以后的学习蒲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家境较好,曾经入学读书,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关于冯安荣的文化水平,记载不一,《蒲剧简史》中说是上过高小,朱秀英说是中学毕业。在旧时农村,中学毕业已经是了不起的文化水平了。)

冯安荣在皮影戏班正规学习了一年,改投太平县(今属襄汾)“牛席娃娃班”学唱蒲剧。因为有皮影戏基础,又精通锣鼓经,冯安荣在蒲剧班进步很快,并且形成了板眼扎实的特点。不久,便以小旦青衣“两门抱”,在戏班中崭露头角,在晋南的戏迷观众中,获得了一定的声誉。

蒲剧的唱工,讲究大小嗓结合,小嗓一般称为“复音”。冯安荣的“复音”比较差,不太适应当时蒲剧高度跳跃的陡峭唱法。而流行于晋中地区的中路梆子(晋剧)相对好唱一些,冯安荣遂另谋生路,北上晋中,搭中路梆子戏班唱青衣。这一时期,他起了艺名“筱艳秋”,在晋中地区和太原市等地走红,名噪一时。

在演唱中路梆子时,冯安荣不忘蒲剧,一直在钻研揣摹适合自己的新唱法,钻研成功后,立即返回晋南,搭赵城县“黑厮班”,重新以蒲剧青衣的面目出现。

抗日战争时,冯安荣和大部分蒲剧艺人一起,西渡黄河,奔赴西安谋生。在西安,蒲剧艺人和秦腔、豫剧、京剧等剧种艺人广泛交流,互相学习,并激烈竞争,艺术得到普遍的提高。冯安荣也不例外,这一时期是他的艺术成熟期,他的唱腔特点是高唱浅吟、吐字清晰、声情并茂、入耳动心。最让同行和观众赞叹的,是他的唱腔有“交口”,这主要是指节奏感强烈、突出、变化丰富。在西安成名后,冯安荣又远赴兰州等地演出,所到之处,均大受欢迎,极负盛名。

他的代表剧目有《贺后骂殿》《三击掌》《祭江》《白玉楼》《三上轿》《明公断》《玉娥训子》《金水桥》等。除唱工外,他的表演也极有特点,与其声腔相统一,表演动作节奏分明,刻画人物抒发感情时有深刻细腻等特点。

1949年,正在兰州演出的冯安荣被故乡新绛县人民蒲剧团高薪聘回,担任主演,并参与导演,演出了新编剧目《巧团圆》《正气图》等,在家乡深受欢迎。

1951年,冯安荣因为戒断鸦片烟,操之过急,不幸患病逝世,他的唱腔也没有留下唱片资料。据朱秀英讲,冯安荣是瘦高个,身材很好,长脸,眉清目秀,扮相很漂亮。《蒲剧简史》上有一张不太清晰的半身照片,可以让人窥见冯安荣的风采。其妻冯银娥,是蒲剧早期的女演员,也享有盛名,1952年从西北回省,加入永济虹光蒲剧团,1986年去世。

二、在北寿城村初见朱秀英

9月15日一早,我和运城电台记者董斌从运城乘公共汽车到侯马,然后换车到翼城,已经是中午11点了。在一家清真饭馆匆匆吃了一碗翼城名吃“生炒面”,便乘市内小公共汽车去北寿城村。稽古轩曾经告诉我,到了北寿城村一问,都知道朱老师家,并说朱老师个头不高,长得较胖,从演员角度说,她的扮相不太好。

在车上,有位年轻姑娘听说我们是去北寿城采访朱老师的,便主动答应下了车给我们指路。北寿城村就在县城附近,很快就到了。那姑娘指了路后,我和董斌走进公路拐角处东边的那条小巷,转了一个弯,再向东走进一条小巷,巷尽头处的小河边和钻天杨树的绿荫下,就是朱老师的家。

从巷中看,朱老师的院子破旧简陋,围墙不高,下半截是土墙,上半截是用青砖随便码的。我们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院内有狗厉声地叫起来,真正是“柴门闻犬吠”啊。开门迎客的是朱秀英的老伴,后来我们知道他叫张天喜,长得很像相声大师侯宝林。走进院子,看见大半院种了蔬菜和月季花,纵横东西的长铁丝上晒满了杂乱的床单衣服。北边是一排主房,形制是20世纪80年代农村一般水平的样子,东墙下搭了一间小小的厨房。

走进北屋,朱秀英方才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初看上去,她精神还算健旺,五六十岁的样子,后来我们知道,她今年61岁。一米五几的个头,长得比较胖,短头发,大脸盘,颜色较白,小眼睛,眉毛耸起,好像是长期化妆的结果。说话是一口晋南方言,吐字特别清晰,嗓音宏亮。

朱秀英穿着短袖衫,我注意到,她的臂上满是小小的红色抓痕,好像得了什么皮肤病。她一边忙着给我们找香烟,倒茶水,一边埋怨我们没打招呼就来。其实一个星期前我们打过招呼的,她有点不欢迎,所以我们这次是不打招呼就来了,总不能关着门不让进吧!

我和董斌对她说,不要把我们当记者,我们主要还是戏迷啊。朱秀英的表达欲望其实很强烈,刚埋怨完就搬了个小凳坐下来,畅快地谈起了蒲剧。能看出来,她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

三、河南女娃“热”上晋南蒲剧

朱秀英告诉我们,她出生在河南沁阳。幼年时家乡闹蝗虫,就跟着父母迁居到山西省新绛县。在新绛生活的那几年,正是筱兰香、冯安荣等一批蒲剧名演员从西北返回家乡,频繁演出,精彩迭现的时候,朱秀英经常观看名家的演出,由此“热”上了蒲剧,最爱听的就是冯安荣的唱腔。(河南人说话,把爱上说成热上。)小时候的朱秀英,长得就是又低又胖不起眼,但是天赋一条金嗓子,记性悟性都好,看戏看多了,自己就悄悄学会了几出。

1955年,新绛县工商联组织了一次群众性的业余演出,十几岁的朱秀英被安排上台演传统名剧《藏舟》。当时蒲剧旦角最红的是王秀兰,朱秀英就是用王派风格唱的,那条金嗓子震动了台下的所有观众,鼓掌声、叫好声接连不断。没有舞台经验的朱秀英吓得忘了词也忘了腔,嘴里绕来绕去,就是落不下腔。后来是一位李先生(现在运城市蒲剧团李泉水导演的父亲)上台把朱秀英拉了下去,说:“我娃回家吧,我娃不唱啦!”

当时蒲剧演出竞争激烈,各团都在注意挖掘培养新人。朱秀英演《藏舟》时,台下就坐一位翼城蒲剧团的领导,他觉得,朱秀英这个女娃虽然低一些胖一些,长得不好看,但嗓子很好,有培养价值,就决定录用。

朱秀英一心想唱戏,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待剧团领导找上门,自己就打了一个铺盖卷,直奔翼城。

四、宋荣庭倾心传冯派

朱秀英到了翼城蒲剧团,练功学戏,一过就是两年,到了1957年,觉得翼城剧团没有好的唱工老师,就萌生了去意。剧团领导发现这个情况后,连夜派魏影导演和另一位领导赶到邻近的曲沃县,把曲沃蒲剧团的台柱子、著名青衣演员、冯派传人宋荣庭用高薪聘到了翼城,专事教学,朱秀英的心才安了下来。

宋荣庭先生是冯安荣的“过路徒弟”,他学冯派戏还有一段梨园佳话。抗战期间,蒲剧艺人大量流落西安,竞争非常激烈。宋荣庭的嗓子不太好,在西安打不开局面,被班主辞退,行将铩羽东归。这时,冯安荣正红得发紫,冯派唱腔在西安非常吃香。冯先生得知宋荣庭的情况后,主动伸出援助之手,教了宋荣庭几出冯派戏,使宋荣庭得以在西安立足,并逐渐有了声誉。朱秀英告诉我们,由此可知,冯派的戏,嗓子好的能唱,嗓子不好的也能唱,宋先生就是例子。

宋先生是老艺人,不识字,不识谱,教戏纯粹是老办法,一句一句地教,一句一句地打,开始每天最多教四句,根据学生的悟性慢慢加快进度。朱秀英说,宋先生打人是在腿上拍,唱错了拍得就重,唱对了拍得就轻。但宋先生也挺风趣,冯派唱腔重板眼,翼城又在太行山区,他就把冯派的板眼称为“太行山”,说学唱戏啊,先得把“太行山”弄清楚。

当时,朱秀英等人在剧团,既要学戏,又要演出,每晚都要上台跑“哦呵呵”(龙套),非常辛苦。宋先生是高级教练,除了教学生没有别的任务,每晚天一黑就睡觉,凌晨两三点钟就醒了,一醒了就会把学生们都敲打起来,骗学生说天快亮了,把他们赶到野地里去练功。朱秀英等人面对土墙,排成一排,唱啊唱啊,唱错的,偷懒的,都会挨棍子。常常是唱了好久好久,天也不见亮。为此,朱秀英让父母买了一块手表,专门看时间,免得受师傅骗,但正是这样,她们练出了过硬的唱工。

朱秀英和我们谈话时,从不喝一口水。我主动站起来给她倒水,她说不用,自己平常唱十个钟头也不用喝一口水,真正是“铁嗓钢喉”。她跟着宋先生学习了六年多,全面掌握了冯派的唱腔和表演,唱到哪里,红到哪里,非常受欢迎,成了宋先生一生最得意的弟子,也成了冯派的重要传人。1963年,年轻的朱秀英和蒲剧名家尧庙红、雪里梅、段绍禹等一起去北京灌制唱片,成为建国后蒲剧界首批灌制唱片的艺术家。

1986年,朱秀英赴省城太原录制蒲剧卡拉OK唱段,和前辈著名表演艺术家王秀兰住在一个房间。闲聊之余,王秀兰准确地给朱秀英的冯派艺术下了一个评语:朱秀英把适合男旦演唱的“安、点、顿、拉、闪、放”成功地转换成了适合女声的唱法。

运城市蒲剧团著名导演韩树荆评价说,解放以后的蒲剧旦角,唱工好的只有杨翠花、朱秀英和武俊英。还说,朱秀英如果扮相好一点,早不知红成什么样子了。

五、从艺的甘甘苦苦

朱秀英艺术上的黄金时代正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其中的甘甘苦苦,朱秀英至今仍然不能忘怀。

当我问起朱秀英哪次演出效果最好最热烈时,朱秀英说是在运城泓芝驿演出的现代戏《向阳坡》。当时有编演现代戏的风尚,剧团考虑到朱秀英善唱的特点,专门为她编排了多出新戏,充分发挥她的冯派唱功。又由于她的相貌特点,在现代戏中主要是演老太太一类的老旦角色。(蒲剧在这方面分工不是很明确。)《向阳坡》中有一段唱,词是反映阶级感情的,腔是传统的冯派。在运城泓芝驿演出时,不知触动了观众哪根神经,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其它戏,也远远超过了在其它地方的演出。散了戏,朱秀英还在纳闷,今天在台上出了丑了?怎么观众反应这么厉害?说话直爽的朱秀英告诉我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裤腰带掉了下来。剧团乐队的一位师傅当时告诉朱秀英:“好憨憨哩,今天你这是唱红了。”

但是,剧团在演出中遭受的批斗也让朱秀英忘不了。有一出戏中,有拔白旗插红旗的情节,可能是道具设计不合理,演员在演这个情节时总是出错,白旗没拔了,红旗没插上。结果在运城的龙居和车盘,剧团遭受了两轮大批斗,每次一批就是好几天,全剧团谁也跑不了。

朱秀英生有三女一男,因为演出任务繁重,每次都不能顺利休完产假。有时是刚满月就开始演出了,最短的一次只休了半个月。那次是欢迎部队的演出,是政治任务,剧团领导要求朱秀英包裹紧密,勉力而行,结果演完了出了一身大汗,得了大病,生命垂危。侥幸的是遇上一位好中医,开了三副草药,方才保住性命。

朱秀英在艺术上的进步离不开翼城蒲剧团的培养,但是最后竟落了个不欢而散。她后来去了侯马蒲剧团,并在侯马退休,因为住房盖在翼城县,所以现在仍在翼城居住。这些事情朱秀英自己没有多谈,她的老伴张天喜先生,大概给我讲了一些,从中可以领略艺人的不容易。

剧团中的人事纠葛,常常给朱秀英带来苦恼。团里有位净角演员,高大壮实,平常有些嫉妒朱秀英的声名。有次演出时,剧中有个拍旦角肩膀的动作,这位净角假戏真做,狠狠地拍了一掌,差点把朱秀英拍趴下。朱秀英在台上没法发作,只好散了戏回家去哭。

团里另一位旦角和朱秀英发生口舌,伸手抽了朱秀英一个耳光,结果领导让朱秀英写检查,说:“你是党员嘛!”朱秀英气愤地说:“党员挨了打就该写检查?”

有一次到外地录音,对方20天前就通知了,团里的某些人却故意压着不说,给朱秀英安排了大量的演出,录音前一天才告知,只给带一个琴师,30块钱上路。张天喜先生说,这点钱,只够两个人吃饸饹(HELE)面的。

除了同行之间的纠葛,观众的一些不良欣赏习惯也让艺术家受到折磨。朱秀英谈起了自己唱对台戏的经历,面对面两座戏台,两个剧团同时演出,哪边唱得好,观众扭头看哪边,给哪边鼓掌。这种竞争方式,往往只是比嗓门比气力比喊叫而已,和朱秀英打对台的演员是她师妹,姐妹俩都无可奈何,赶上了只好拼命唱。朱秀英说,就是那次唱对台之后,自己的嗓子就坏了。

六、现状和心愿

听人说,朱秀英退休之后,曾经在侯马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可能是不顺,很快就收了,回到北寿城村居住。她的三个女儿都已成婚,日子过得还不错。儿子据说是不听话,不肯结婚,不肯回家,在外头闯荡,要赚大钱。朱秀英的老伴张天喜摇着头说,这么多年来,没赚了大钱,不过也没有闯下祸来。看来,儿子也是老两口一块心病。

谈话的时候,我们发现朱秀英有吸烟的习惯,点烟的动作很熟练。她告诉我们,前几年老伴回河南照顾老人去了,她自己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院里那条狗是个伴儿。她不喜欢看电视,成天没事干,没人聊天解闷,寂寞得很,就学会了吸烟。

有时,乡间走事的戏班子请她去演唱,可是她不愿意赚那份钱。冯派的戏必须得有好乐队,尤其是鼓师。几次灌唱片录磁带,朱秀英都对鼓师不满意,乡间走事班子的乐队如何能伴奏好冯派唱腔?

我们刚见到朱秀英时,她就急不可耐地表白:“大家都说我不教徒弟,我不是不愿意教,是没人重视这个事啊!”能看出来,她是很想教些徒弟的,但是冯派唱腔有难度,需要嗓子,也需要悟性,现在好徒弟也难找啊!

其实,朱秀英以前也教过一位出色的弟子,就是运城艺校的蒲剧教师李爱玲女士。20世纪80年代,李爱玲拿着魏影先生一封信,来到翼城投师。当时翼城蒲剧团的领导反对朱秀英教运城的学生,但是魏影先生对朱秀英有大恩,李爱玲又是魏先生的弟子,朱秀英便顶着压力教了李爱玲一个星期,传授了《三娘教子》的大部分唱法。后来,《三娘教子》成了李爱玲的代表作之一。

我们去翼城前,曾经拜访过李爱玲。李爱玲也是多年没见老师,心里想念得很,想和我们一起去翼城。但临行前忽然有教学任务,要带着学生下乡演出,她们师生见面的日期只能往后拖。

谈起录音的事,朱秀英表示自己非常愿意把冯派的唱腔资料留下来,但是鼓板师傅必须让自己满意。她中意的鼓板师傅是运城小曲村人,现在腿脚已经不方便了,但还能伴奏。一般的鼓板师傅,不经过排练,是打不出冯派的韵味的。

朱秀英的嗓子现在有点问题,声带上长了小疙瘩。前些日子参加一个老年演出活动时,有位曾经给邱会作看过病的名医,给朱秀英开了一副药,服用之后嗓音能恢复好几天。朱秀英说,如果要录音,她就再喝一副。我们问她为什么不常服,彻底治好嗓子,她反问道:“不唱戏,喝药干什么?”看来,那药可能是有副作用的,平常不能服用。

七、结束语

中午12点钟左右到的朱家,谈了四个多钟头。其间,朱秀英还取出录音机和磁带,放了几段自己的唱腔,录音效果比较好,的确听出了朱秀英金嗓子的冯派韵味,做为戏迷,我们已经很满意了。但朱秀英一个劲地挑剔乐队,说鼓板师傅不熟悉冯派,好多地方都打错了,自己唱不出劲来。

下午4点多,朱秀英下厨给我们做了一顿饭:炸花生、炒鸡蛋、糖拌西红柿、烧茄子、素包子、甜蛋汤,外加一瓶五粮醇。

张天喜先生说:朱秀英做饭水平不行,而且不识数,不会算账,出门买菜会迷了路,辨不清东西南北。

朱秀英笑着说:是宋师傅把她教成执执子(偏执)了,除了唱戏,什么也没学会。

吃完饭,朱秀英把我们送到了路口,站在那里等车的时候,她还挥着手给我们说她的冯派唱腔,口里念着伴奏:“达达以达以达达……”
   (明心斋 2001年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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