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游山里吼秦腔

麟游山里吼秦腔

王仓文

秦腔生长在麟游，有如树根伸向了墒情很好的土壤，蓬勃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不足10万人口的山区小县，7个建制镇，光用来专门演唱秦腔的戏台子就有二十多个。行走在麟游，不管是到哪个乡村集市上，抬头一望，矗立在集镇上最显眼的便是这戏台子和戏园子了。

过去，在计划经济时代，一年四季除了收种两料农事不敢耽搁以外，从正月十五、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八一直到腊八节，各村镇都要举办物资交流大会，家家户户不论男女老少按人数每人收2至5元的戏费，如数征得。秦腔剧团前来演出助兴，便是万万不能少了的。少则五六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几乎是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如果遇到省上的名家名角前来演唱，那就更是万人空巷，现场摩肩接踵，把一个小镇沸腾得如同开了锅。麟游人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卖吃食的是孝子。但真正的孝子却是那些从十几里甚至几十里以外的山沟里将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用架子车套着牛拉到集市上来，吃一碗炒凉粉，喝一碗豆腐脑，再买几件新衣裳，扯几尺花花布，提一捆油炸麻花等，见一下世面，图一个热闹，过一下戏瘾的人。过会的日子便是过节的日子，小伙子要孝敬丈母娘，给未过门的媳妇送彩线、买新衣，甚至还要送一个花裹肚。女儿家的心事全用这彩线织绣在了这斑斓布彩当中，可惜天下的男人们全不懂得！

瞎子阿炳当年在落泊流离的时候，坐在无锡的惠山创作完成了举世闻名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从这一点上也就不难解释麟游人为什么人人会唱秦腔，个个能拉板胡了。认识四叔那一年他年届不惑，大字不识一个，音乐曲谱中的唱词常常被他念作“浪里个浪滴当”，可他把戏匣子只要打开，提一把板胡，一场戏就能原原本本地从头拉到尾，这使他在村子里的名气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他六十岁那年，我见他早上去地里割了将近半亩麦子，中午回来拉了两小时板胡，下午去地里比早上割得还多，他说这玩意能解乏。我和好友路过一个乡村集市，他用手戳我一下说，快看！原来是一个炸油糕的，手里提着油壶往锅里注油，油倒是细细地往下淌，他的眼神却全不在岗位上，倾倒了自己一脚。贾平凹先生在他的《秦腔》一文中这样描述道：“那慧娘站在台中往下蹲，慢慢地，慢慢地，慧娘蹲下去了，全场人头也矮下去了半尺，等那慧娘往起站，慢慢地，慢慢地，慧娘站起来了，全场人的脖子也全拉长了起来。”可见，秦腔才是真正积淀在秦人、积淀在麟游人骨中的钙。

麒麟游人爱秦腔，他们也有自己心目中的名家名角，那就是县人民剧团那些已经过世的老当家了。我曾亲眼见过几个老汉在一起争得面红耳赤，你说晏金麟，他说贾继臻，你说魏登义，他说李继成，可惜我连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说你还嫩呢！

如今，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也发生了深刻嬗变。几乎过剩的文化消费和多元的精神追求并没有使古老的秦腔艺术泯灭，反而是古树开花，更加的枝繁叶茂。不足2万人的山区小县城，各类文化艺术团体如雨后春笋般繁荣发展了起来，东西社区、城乡群众文化艺术自乐班等队伍里常年活跃着数百名秦腔爱好者，以经营板胡、二胡为主的琴行店铺，声乐、器乐培训辅导机构也开始跃跃欲试。高科技的声光电等音响灯光设备更是把麟游秦腔打扮得妖娆多姿、五彩斑斓。县人民剧团经过改制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和活力，不仅排演了数部讴歌新时代、赞美新风尚的优秀剧目，而且在全省乃至西北地区参加演出，获得了一致好评，其骨干和专业优秀演职人员利用业余时间渗透和融入民间业余文化团体中，带动当地群众共同发挥聪明才智，不断涌现出新的创作和排练阵容，难怪在外地工作和生活的麟游人，一旦回到县上，便没有了“心慌”之感。每逢过年过节，开业喜庆、婚丧嫁娶、乔迁新居等，一旦有秦腔开锣，便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秦人爱秦腔，麟游人更是痴迷秦腔。如今，借助于便捷的交通和发达的通信、传媒条件，人们联系更为紧密，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和借鉴也日益广泛，网络专题讲座、音频视频资料、在线培训辅导日益普及，各类文化赛事和社区会演助推秦腔日益走向辉煌。如果你到了麟游，一时找不到聊天的话题，那你就说说秦腔，没准就会有麟游的帅哥、美女会成为你的知己呢。

不信？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