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躺在床上尚未入睡,迷迷登登的开始了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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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俩个聪明人,开创了俩个聪明的流派。共同演绎着其他的聪明人的故事。然而,聪明人与聪明人也是截然的不同。
《借东风》里的诸葛亮捏准了公谨的心眼儿,干气了一把周郎;《十老安刘》的蒯彻当年更是鬼的在刘邦的大殿上装疯卖傻;《四进士》中的宋世杰几个弯弯绕,转下来,就免了自己充军的罪;《清官册》中的寇准更是灵的紧,三十里阴棚就绕登的老潘洪招供画押……马派常演着这样的聪明人。
《让徐州》的陶谦聪明,让刘备来做徐州牧;《白帝城》刘备聪明,不但当年请得来诸葛亮,如今又给儿子留了个好管家;曹雪芹区区十年辛苦就著天下奇书;杨修更是盘点着曹操腹内机关……然而,老陶终免不了身后儿子们的争斗,刘备免不了后世子孙哭于祖庙,雪芹还是落得个“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杨修则终是象鸡肋一样被曹操舍了……这,言派戏中的聪明人。
似乎,马派的聪明人虽也要历尽波折,但大抵多能落得个善忠。而言派的聪明人们即便是聪明绝顶,还总是难逃出个悲剧的告终。
这种色彩好像从老言就已经开始了。聪明的、执著的学谭者,曾一度执谭之牛耳;下了海后自成一派,名列前四大须生;唱腔极尽讲究,甚至一个“狗”字也要文着唱;稍点拨了女儿一下,便造就了一代梅门的大师姐……这个平日里尽唱着聪明人的聪明人,偏偏到了后来竟极不得志,连人带流派。儿子放着家学不要偏偏迷马,无奈真传归了儿媳。费尽了心血的剧目亦没人说不好,可就是不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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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想起,同是《曹操与杨修》,小言的与何澍的总有天壤之别。虽然看何澍的是整出而且是现场,小言的只是间或的录音和小段的录像。可就是觉得,何的杨修怎么的也不及言的洒脱、异秀。虽然何扮出来也很挺拔、清朗,嗓子同样高亢清脆,韵味也十足。但那挺拔、清朗,高亢清脆,韵味十足,却不是杨修的。这样的聪明人马派演起来似乎总有点儿尴尬,言派偏偏演的如鱼得水。试着想,直到曹操“夜梦杀人”以前,乃至之这一场的结束,马派、言派,演着差不多都很合适。(何况小言的言中还有着其父马的成分。)那么,接下来,曹操杀了夫人之后,马与言的表现呢?我试想,马派的聪明人蔑视了权贵,戏耍了威严后,多半是会全身儿退,潇洒的让别人无可奈何。那么言派呢,清楚地了解着曹操的为人,明知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既使早已预料到今后必有的危险,偏还是为了某个信念作为理由(也很可能是一种心理上的赌博)继续置身于其中。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戏越是到后来越让人觉得兴朋比何澍更适合于杨修。(这时,突然想起从前网上的一个小段儿。某君写了段“八大胡同”的唱词儿,大家讨论。有人提程派来唱,则立即有人回贴,程派若唱岂不成了“烈女胡同”。)
言派这些年似乎怎么也兴旺不起来。传人甚少。小言在《曹雪芹》广博众少年之青睐,《曹操与杨修》迷倒无数众生后,就无新作,连人也去了美国。迷言的朋友只有间或写着《迷言十年志》、《又见兴朋》……然马派现在虽也不是大红特兴,倒也不乏后人。平平稳稳的再传上几代还不成问题的。何况现在还有好几个能拔得上尖儿的。
思来想去,仿佛马派才是那种真正的聪明人。机智,正直,又带着点小小的狡猾,但却合民心。应属轻喜剧和正剧的人物。言派的聪明人虽也同样的聪明、机智、正直,但却过于倔强,甚至说是偏执,天生的骨子里带来的那么一丝难以抹去的冥冥注定的悲剧色彩。
从一本书里间接看到一句某前辈对马的评价,说马之所以拥有众多的观众,不仅在花腔,主要原因之一是马较谭Dramatic的多。我查了字典,Dramatic
戏剧的,演出的;戏剧一样的;重大的;戏剧性的。我想此处是指“戏剧性”吧。然而,更富戏剧性的是老言与老马的身后。言菊朋虽觉生不得知,到底死的还算安泰。马连良则如清风亭的张元秀一般怆然倒地,撒手人寰。这是否又是命运开的玩笑呢?
聪明人,
聪明的流派,
聪明人的聪明流派,
胡思乱想中的马派与言派,
蒙蒙隆隆之中,渐会周公……
2002/9/26
本贴由山石子于2002年9月28日14:42:28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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