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初,我的正式业务工作除演出、音响和音乐外,还兼职摄影。当时中央广播事业局(广电部前身)有两台最好的120相机——禄来相机。一台在保卫部门,另一台由我使用。我就用这台F3.5的禄来相机,拍下了广播电视史上不少重要而又珍贵的镜头。
1961年夏,中央广播说唱团同天津曲艺团在广播剧场3楼排练厅联欢,侯先生表演了一个单口小段子《醉汉》,侯先生说:“这是头一次拿出来的新段子。”两个自称“没醉”的醉汉形象,被大师以语言、声调、形体动作和表情塑造出来了。因为是联欢会,四面有观众,没有舞台,所以大师是在排练厅中央慢慢转着圈,照顾着厅里四面围坐的观众而表演的。我端着“禄来”随大师转,用120黑白胶卷,拍了6张(半卷),这是侯宝林先生的著名段子《醉汉》(后来叫《醉酒》)诞生的记录。
1961年8月30日晚,王扶林为主导演的《笑的晚会》,是在电视台600平米大演播室播出(那时都是直播,没有录像)。这是当时轰动我国电视屏幕的一台充满欢声笑语的晚会。侯先生同郭全宝合作演出了《戏剧与方言》、《阴阳五行》。两位艺术家表情丰富,动作舒展,一逗一捧,精彩绝伦。在直播现场,我紧贴在离侯、郭最近的摄像机旁,用 FS.61/30、FS.61/15、F3.51/60手持相机,摄下了六七张照片。
侯宝林,这位最早把撂地摊演出的纯粹民间艺术——相声带进剧场,登上艺术大雅之堂的大师,又把他精湛的艺术从剧场搬到电视台的演播室,靠最新的传播手段,使相声的观众数量由茶馆地摊的几十到剧场的几百而发展到成千上万,开创了相声艺术的新天地。
1976年金秋10月,“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垮台,人心大快。北京的文艺工作者相聚在首都体育馆举行了文艺演出,这大约是开创了体育馆搞大型文艺演出的先河。与观众久违,又经“文化大革命”洗礼劫难的侯先生同郭全宝登场了。上万名观众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侯先生以他那特别清亮的嗓音感染着观众。侯先生眼睛闪着亮光,非常风采,这是历经风暴摧残而又挺立起来的艺术之神啊! 我按捺不住了,抓起别人掌管的相机,冲进场地,在离侯先生4米左右的距离,看准了他右臂展开、神情兴奋的时机,按下了快门。底片冲出来了,我用5cmX7cm的放大纸边放了张小样片。画面上:侯、郭二位的神态动作很好;两支立式话筒在前,背景是隐隐约约的观众;上方洒下的光线勾出了剔透晶莹的轮廓,同侯先生正面清晰的脸庞,使画面效果很明快。以至于当时有位同志见了,执意要我将底片借给天津某位画家,说是画家要画侯先生,需要照片借鉴。当时,这张底片对我是非常珍贵的,但既是为侯先生作画,理当支持,也想借此融进我对侯先生一点情意。于是借了出去。想不到,这张底片至今没能收回来,甚而我都不知道是哪位画家借走了这张底片!80年代,我特别想把这张照片编进中国广播艺术团30周年画册,更想送一张放大了的照片给侯老,可是——唉!侯先生去了,一位为别人的快乐而奉献自己艺术的大师去了,他的音容笑貌永驻我心。他对我的情谊是长辈之情,是老师之情,是朋友之谊。此情永难忘,别了,侯老!

(原载《中国电视报) 1993年7月20日)

来源:吕氏雅社文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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