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鼓匠就是在张家口,内蒙,山西一带农村红白喜事雇的民间乐队,红事指的是娶媳妇,白事是老人过世出殡叫白事,农村八十以上老人过世也称喜丧,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机,就连收音机也不是家家有,每年二人台戏也是农闲时节演几次,一年基本没什么娱乐的项目只有看鼓匠唯一娱乐,尤其是那个村打发老人时候,附近三里五村人们忘记白天农田劳累,吃完饭结伴成群来看鼓匠表演。

鼓匠一般七八个人组成民间乐队,吹唢呐的大部分是眼睛残疾人们称呼瞎子,吹唢呐两个人分为老家话叫捏上眼儿,捏下眼儿,捏上眼儿起主导作用吹什么内容有他决定,下眼儿在行业内叫拉踏意思就是跟着吹噜噜啦就行,再就是一个打鼓的,打镲一个,打锣一个,其他的吹笙和拉二胡,有门事的时候一帮人骑自行车赶往雇用的人家,在之前没有自行车都是靠步行眼亮的拉着没眼的吹鼓手,那时候没有电话预定鼓匠就的去鼓匠所在村,必需当面给五毛定钱,如不给钱否则人家遇到其他熟人可能变卦,那时候五毛钱就是保证金谁都不敢违约。那年代记得是三十元钱,两条官厅烟,三尺鼓围。鼓匠行规就是娶媳妇误不了第二天喜车走就行,白事误不了安鼓当天报庙就行。因为鼓匠忙的时候时间紧忙不过来,需要拆班来回调人全靠连夜步行,因为夜黑一路摸索着赶。百姓话是雨再大雪再厚下刀子也得去。

白事有两种分为三天鼓和昼夜鼓及对台鼓,三天鼓比如今天下午来,明天烧纸,后天早晨吹得把老人下葬完事。昼夜鼓就是烧纸当天来第二天走等于一个白天加一夜所以叫昼夜鼓,对台鼓就是有钱人家顾两班鼓匠吹让他们比赛。白事鼓匠吹得固定项目先是安鼓,当天来先进家上炕喝口热水稍微休息会儿,安鼓吹得就是土话叫硬三板,一曲比一曲节奏快共三曲,接下来就是坐棚吹些二人台之类,还有自编的鬼拉腿等节目,吃晚饭后上街报庙这个环节是最重要人们都要看,晚上聚众人多尤其是对台鼓,百姓出节目让鼓匠吹那个年代最经典就是钉缸,抓老虎,抓老虎就是锣鼓叫阵,两个吹的把唢呐杆,唢呐碗,拔下来来回交替耍,还有青松岭,,看那班吹得马叫和马蹄声比较好,记得当时曲目就是逛新城,撒荞麦,劝姐姐,秀姑劝夫,挂红灯大部分是二人台,荤段子有老爷爷骚媳妇,观众最后嚷嚷就是干磨电,就是两班鼓匠四个吹唢呐的干吹,比硬功夫吹,大冬天零下三十度唢呐碗下冻成冰淋茬,有的吹得把屎拉到裤子里,有的人吹得吐血最后离开人间,据老人们说对台鼓的工钱就是当年一口棺材钱。当时流传一句话就是没有硬功死的快,有本领才能长年代。为了能在区域占据半壁江山没有点硬功夫是不行的。第二天烧纸当天是吹戏上午二人台,下午开大戏,大戏指的是山西梆子,常见晋剧曲目有三对面,下河东,包公劝嫂,打宫门。必须有管子,笛子,口琴,笙和二胡及底胡,鼓匠不会吹大戏让人看不起,有一句话就是鼓匠不会开大戏,吹到老也没人气。晚上报庙回来还有观三吹,三吹就是第一曲二人台戏,二曲山西梆子,第三曲硬吹,简称观三吹。有时有钱人家另花钱夜里让鼓匠吹一夜土话叫刮灵,第三天早晨老人马上出殡时候吹些丧曲和炫棺的内容一场也就完事了。

在我的记忆里吹唢呐都是瞎子,以自己稚嫩的想法以为瞎子才能当鼓匠,有时候孩子们睡觉醒来眼睛睁不开,大人在一旁就说看你样好像鼓匠一样,有的小孩淘气说学鼓匠大人就是说把眼揉瞎去吧。后来才知道那个年代眼睛正常的人都在生产队挣工分,眼残疾的不能去生产队劳动只有学鼓匠糊口为家里挣点钱,要想自己常有饭吃没有点硬功夫是不行的,听说学吹唢呐时候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的,在学的过程中嘴起泡流血,嘴麻木,双手举两个唢呐胳膊上吊砖头练习,三九天面对西北风吹,生怕将来对台时候吃苦头。

在旧社会鼓匠看作下三烂行业,走千里路吃百家饭的营生。吹在先吃在后,更有甚者吃饭不让进家吃,好人家用帆布搭棚子,有的人家把牛马圈当做临时鼓匠房吹,在物质匮乏年代大部分都是烧的树枝和牛马粪,常年烟熏火燎唢呐碗熏成黑的,呛得流泪是家常便饭,民间百姓形容他们是——鼓匠鼓匠离不开烟熏火呛。头一天夜里对台到凌晨四五点,第二天烧纸熬眼瞌睡继续吹,一般雇用家把鼓匠都是安排在本村光棍人家睡,家冷炕凉没法睡,凉完前心凉后背。晚上没铺没盖,几个人扯一张被子盖,有时死人被子也得盖。冬天里他们的袖口用狗羊皮做成马蹄袖为了保暖,吹唢呐的人用棉花和布做成棉套把手套在里面防冻,他们叫手扇或者顶风子。

随着改革开放后,农村的鼓匠班进入新时代,配上了合成电子琴,架子鼓,出现了以唱为主以吹为辅的格局,汽车打开马槽做成的临时舞台,男女对唱,霓虹闪烁,人们流传的一句话____九十年代不一样鼓匠不吹全凭唱,八十年代比弓箭鼓匠就吹干磨电。再也没有童年看鼓匠的情景,一切成了尘封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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