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解放前相声演员的收入
好多书报杂志上的文章和相声名家传记都提到相声演员的收入,但大都语焉不详,也没法拿当时的钱币与现如今的人民的"币"进行换算(太麻烦)。只好"想当然"地谈谈自己的看法,仅供参考。
照一些书报杂志的说法,相声演员收入微薄,甚至难以糊口,显然是不现实的,有些夸张。就像文革中有些忆苦思甜的报告一样,大多有演绎的成份。凡是这种特殊的行业都比普通的劳动人民强,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一技傍身。有手艺和没手艺的在任何朝代、任何时代都不一样。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收入的高与低、厚与薄都是相对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也。苏文茂跟小蘑菇学艺的时候,有时跟老师上家吃,后来小蘑菇干脆给苏文茂一个折子,上面有蘑菇君的大印,凭这个上某某饭庄吃饭,到月底或年底跟蘑菇君结账。(相当于如今的信用卡或会员卡吧?)牛不牛?普通百姓敢上饭庄赊账去吗?就是你敢去,人家敢不敢赊给你还是个问题哪!
还有一个例子,说是解放后,54年大概是,广播说唱团去北京的一家工厂接受教育,参加一些简单的劳动,辅导业余爱好者等等。讲究与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据孙书筠讲,首先是住的不习惯,其次是吃的不习惯。领导要求跟普通工人一样吃食堂,刘宝瑞、孙书筠等人"偷偷摸摸"去外边馄饨铺吃馄饨去。孙书筠讲她通过"思想改造"克服了不少"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和毛病。解放前上园子坐包月车,解放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改造,最后终于和普通百姓一样挤公共汽车啦!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进步啊!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是,京韵大鼓的演员比相声演员挣的要多些。经侯宝林的努力之后,相声可以攒底了,收入也比较接近了。至于马德禄为何最终让马三立说了相声,除了收入这方面的原因之外,还说明他有这个天赋,在学校的课堂上、联欢会上都曾经"小试牛刀",也经常跟父、兄进园子"玩票"。所以最终认定以相声为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过去有的艺人成角儿以后,包月车、带跟包儿、甚至于养成不良嗜好,如抽大烟等等,干这些事儿,手里非得有俩糟钱儿不可。
二、相声的继承、发展与现状
如您所说,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也太沉重。只好想到那儿,说到那儿,把我的所思所想提出来咱们共同探讨。
相声在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其发展"盛况空前",怕是以后也不会再有那种辉煌!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究竟是当时的相声可乐,还是当时的观众可乐?光是一个"四人帮"就让人们笑了十年?百思不得其解。假设现在再揪出一个什么"帮",还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吗?我看未必。现在的相声很难发展,跟当今的社会现状有关,跟人们的"意识形态"有关,现在人们的"意识形态"再也不是"非白即黑"、"整齐划一"的那种,而是变得"色彩斑斓"。
相声的难以进一步发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条条框框"太多,"婆婆妈妈"太多。束缚得太紧所至。其实这是一种误会。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影响,有些人太过看中相声的"舆论"威力和它的讽刺功能,其实无论是宣传、鼓动;还是讽刺、嘲笑,所谓"轻骑兵"的作用实在是有限得很,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四人帮"的"倒台"不是相声演员把他们说"倒"的,而是"倒"了以后才说的;先有的病毒,后有的杀毒工具。《关公战秦琼》讽刺的"韩复榘之爹"也应该是韩复榘"倒"了之后才敢说的吧?假设我们站在一个"中性"的立场、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来看待相声的"讽刺"功能的话,它有点儿"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的意思。过高地看中相声的"讽刺功能",相声实在是"担当不起",太"抬举"我们了。我们讽刺"公款吃喝",公款吃喝就少了?我们讽刺"官僚主义",官僚主义就没了?我们……
算了,敏感的问题咱不说,咱就说"芝麻粒儿"大的吧,营业员的态度问题,讽刺营业员的态度问题的段子有十几段吧?说了也有十几年吧?改变了多少哪?可以说"收效甚微",哎,突然一夜之间营业员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承包了,有奖金提成,中外合资的商场、商厦,私人自己开的自选商场等等遍地都是。纯粹的"国营商店"越来越少了。营业员的"脸"变得那叫一个快!都是听相声听的?受了教育了?想明白了?非也,都是"钱"在作怪!比听一百段相声都管用。的确,相声有它的宣传和讽刺作用,在逗笑的前提下,相声演员和作者会把他的爱憎、情感以及对生活对社会的看法加进去,传递给观众,本着相声演员的良知和社会责任感,它也会把社会的某些弊端和弊病揭露出来以引起疗就的注意,但它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万万不可夸大,夸大了有人害怕!
第三、关于侯耀文留学日本的始末,我知道的不多,至于为何来去匆匆,想必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大所至。留学东洋(像刁德一那样),读书也可,刷盘子也行,至于想"传播中国的相声艺术",则有点"异想天开",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因为相声是中国的民族艺术形式,汉民族的语言艺术,外国人根本学不了,学也是学一些皮毛。大山算是聪明的吧,据说学的也很刻苦。但是十多年了,他究竟学到了什么?是,嘴皮子的功夫是学得差不多了,连"哥们儿"、"盖了帽了"都会说了,但相声的内在的节奏、独特的幽默感他还是一门没有。他要想真正掌握相声的精髓--下辈子吧!没有,没有夜郎自大,我是说呀,他不是有个中外混血的儿子吗,假设他的儿子也喜欢相声,从小开始培养也许将来能成。母语和外语还有个转换过程,转换完了可能丢失一些东西。
外国人也有幽默感,甚至有的比中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们的幽默感跟咱们不尽相同。还不光相声如此,其他门类也是一样,比方说武术,这也是咱们的国粹,外国人也学。有回我们在广州(可能是)举办国际武术邀请赛。八个项目的冠军我们拿了七个,最后一个冠军根据某位领导的指示我们要让出去,结果老外不领情,说我们这么做是对他们的"侮辱",还拒绝领奖?岂有此理,真是不理解我们礼仪之邦的"用心良苦"。还有中国象棋,象棋爱好者都知道,前些年为了鼓励外国人学中国象棋,霍英东先生设下一个奖项:大意是:十年内,非华裔选手,在正式比赛中,胜了胡荣华,可得到,五十万还是一百万美金的奖金。具体的数目我不记得了。有人问胡荣华有压力吗?胡荣华说:可以再加两个零。……
有点扯远了,还回到相声上来。外国人说相声我个人是比较反感的,听不习惯。大山说过好多段相声了,就他和姜昆、唐杰忠的《金刚腿》还说的过去。象那么回事儿。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你不提还不行,前些日子上央视啦,三套。跟丁广泉竟然说起《黄鹤楼》来了?大山不懂事儿,不能怪他,这丁广泉有责任,两人把这《黄鹤楼》说的"不伦不类",糟踏艺术这是!这《黄鹤楼》是什么人都能说的吗?真敢开牙!要说也成,你找个"背静"地方啊!
关于侯、石是北京地区相声演员中合作时间最长的一对搭档?我没有仔细地算过,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原因有二:1、65年参加工作算起吧,就结成搭档,这中间一直没有分开过。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类似的还有二赵(但二赵"文革"时可能停了一段时间),侯石合作至今是三十五年,而王谦祥,李增瑞合作的时间大概是四十年左右。2、举办侯、石黄金搭档晚会的时候,天津也去了不少的相声演员,用"鲲鹏"现在时髦的词儿说叫"业内人士"。大家都是说相声的,合作的时间长短,谁也瞒不了谁。没必要"抖这个机灵儿",要这个"虚"的名份,一不留神说"漏"了,多难看呀,图嘛许的!您说是不是? 第四、关于《马季传》。"鲲鹏"目前正在连载《马季传》,我很喜欢看,每一段我都"粘贴"下来仔细拜读。您说这个传记里"回避"了文革中的一些事情,他跟恩师侯宝林的关系啦,还有文革中的一些作品,尤其是在今天看来带有一些错误倾向的作品,这是必然的。任何传记也好,自传也罢,自白等等都算上,在"表现"的同时,必然要"隐藏"一些东西。马季跟侯宝林很长一段时间关系紧张,侯宝林根本就不认这个徒弟。这里马季主动做了好多工作,一直到有一年春节晚会,(好像就是最初的那几届)侯宝林、马季、姜昆一块儿出来,侯老指着他俩说:"一个是我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徒弟"。表明了侯老的态度,确立了马季的名份,爷俩终于重归于好了。其实,文革中的一些事情,不说也想象得到。另外,您把文革中的马季和浩然相比,细想想,他们的经历还真有点儿类似。
第五、关于相声的地域性
相声是北方的曲种,虽然说它现在是个全国性的艺术形式。但依然有其强烈的地方色彩。外阜的观众虽然听得懂,但理解的程度和欣赏的层次不尽相同。同一个段子在不同的地方演出其效果也不一样。"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是指都能听相声。并非所有地方的演员都能演相声,或者说演好相声。从相声演员的分布情况可以看出这点。主要还是京、津两地和东北。(沈阳的杨振华,黑龙江的师胜杰是东北相声的中流砥柱。现在师胜杰不时地老往北京跑,只剩杨振华"一柱擎天")重庆的白桦、邓小林;湖南的奇志、大兵。也算是说相声的,但说得怎么样哪?大家有目共睹。飞不了多高,也蹦不了多远。他们学说相声同样要经过母语到普通话的转换,还有一点叫什么"文化的积淀"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足球来说,大连、沈阳、广东,那是出运动员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就差点儿了。拿白桦、邓小林来说,说相声也有小二十年了吧?扑腾到今天也不过如此。同样是二十年(甚至不到二十年),刘伟、冯巩早已达到事业的巅峰状态。因为他们是天津出来的,自小"耳濡目染",性格中有幽默的成分。起点就高。尽管他们近几年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整个相声界的大环境都是如此),刘伟将来怎么样我不敢说,但冯巩(只要他"踏踏实实"说相声)绝对是一个超一流的相声演员。买东西会买错,但看相声演员决不会看走了眼!其他的还有,你像天津的小戴、郑健;赵伟洲、刘俊杰、刘亚津;东北的王平、范伟、孙晨、陈寒柏、句号等等,他们从"地方"到"中央"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而且这个格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本贴由大宝于2001年1月28日00:43:40在脉搏乐趣园〖中国相声艺术论坛〗发表
为了帮助大家阅读大宝的贴子,把我的信贴上
大宝: 先给您拜年。祝福您来年万事如意! 请教几个相声方面的问题。
一,马三立年少时因生活所逼,从汇文中学肄业不得不入相声这一行当,八十年代冯骥才主编的"艺术家"上的"马三立外传"有详细的描述。疑问由此而生,马三立以当时的学历完全可以找到一个相当体面的工作,象帐房之类,为什么马德绿非让他学相声不可?相声演员的收入在当时到底如何?
二,相声艺术的继承和发展的关系,这个问题就大了。近几年有一个倾向,就是今不如昔,只要是传统的就是好的。相声不但没有在七十年代,八十年代马季,姜昆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反而退回到解放前了。我们不谈那些伦理哽,捧逗互骂,尔谀我诈,动手打人等等带给观众的负面影响,就相声本身来说到退是没有出路的,其结果如同文革后的京戏,一片回潮声中回到了文革前,当时也繁荣了一阵。不知这方面您怎么看?
三,侯耀文在八十年代初曾到日本留学,走时很热闹,说是要在那里三到五年,传播中国的相声艺术。结果没几天就悄没声地回来了。我一直没搞清楚他是怎么回来的?在十多年前我就在报纸上听说他要办他和石富宽的庆祝晚会,说他们是北京地区合作时间最长的一对搭档,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四,高峰期的马季是我心中的一个相声丰碑。不过我看了昆朋的马季传,觉得他回避了一些事情。关于文革中有没有打侯宝林一事,文中只是向唐杰忠等人作调查,问题是唐当时在广州当兵,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侯老先生?另外文中对马季在文革中的作品也有许多回避,象"海燕","山鹰","游击小英雄"等。我钦佩相似经历的浩然先生,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坚持,现在象这样的文人已经不多了。
五,相声到底是什么?如果就剩下说,学,逗,唱,还会是相声吗?相声还是北京的土产吗?为什么人们对东北的相声较为认同,对南方相声就难以接受,其实湖南话,四川话也还属于北方语系的。我是这么理解的,不知对不对,请指教:相声是幽默的语言艺术,幽默首先是一种生活态度,其次是生活的智慧,然后才表现在语言的艺术上。这就是我为什么最推崇李文华老师的原因。现在相声界盛行的一种拜师热,把相声艺术看成是一种手艺了。
本贴由马车于2001年1月30日10:35:10在脉搏乐趣园〖中国相声艺术论坛〗发表.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