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啸云先生悄然过世,虽然不及港星坠楼一般轰轰烈烈,却实在是梨园一大损失。
齐啸云的戏,我看得不多,整出大戏未见,即便是折子戏,似乎也无。所见者仅为她在大小戏曲晚会上的亮相,印象最深者当然是纪念徽班进京200年的盛大闭幕式上她与李鸣岩合作的《赤桑镇》了。继之则是电台经常播出的经典唱段。
细细品来,齐啸云的唱腔实在堪为花脸一绝。
女身而有炸音,实在罕匹卓见。齐啸云创造性地继承了裘派花脸的特色并根据自身条件加以发展。普通民众对于花脸行当有一误会,以为仅仅是“哇呀呀”地大叫便是花脸了——当然和戏风不正有关,如津门某人青筋暴露,声嘶力竭地大洒狗血,愈加恶化了花脸的形象。齐啸云则不然,她在演唱时懂得要收放自如。比如《盗御马》,半夜里跑到御马圈,明明是要杀头的大罪,如何还能大喊大叫?所以这里的二黄散板就充分渲染出环境和人物的紧张气氛,让观众的心情跟随情节而起伏。再比如《铡美案》,在处理“人来看过香莲状”的时候,一般按照裘派的经典唱法最后三个字走低了唱,而齐啸云却反其道而行之,以炸音高亢地唱出,因为这之前是百般劝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以“祸到了临头悔不及”相威胁,对方仍然不为所动,这才恼怒了老包,抬出状纸来对质,实在是很有道理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花脸演员(我一向鄙弃那种含有性歧视味道的“女老生”、“女花脸“、”男旦“之类的叫法),齐啸云没有得到她应有的历史地位,着实令人遗憾,但有其历史原因的:
1. 机遇: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考20世纪30年代出生的一代,如杜近芳、李世济等是在50年代就已蜚声剧坛,或者至少如杨秋玲、王晶华、孙岳等崭露头角,总之必须在文革前出名(按照张爱玲女士的说法是“出名要趁早”),一旦错过了这一时机,延到文革后,已经是50几岁的人,势必力不从心,难以施展;
2. 经历:齐啸云本是大学外语专业毕业,分配到外贸部,可是因为历史问题一直遭受审查,内心郁闷,投身京剧有点“逼上梁山”的味道,到1986年才进中国京剧院,此前一直打游击,而此后1988年即退休,如何能够大红大紫?(80年代中国京剧院大搞承包,由李世济、李维康、刘秀荣等牵头几个团,还有刘长瑜等人的野战军,宛如一盘散沙,但是所有的演出均以京剧院的名义进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齐啸云的悲哀)
3. 个性:梨园界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稍有不慎,便触雷区,齐啸云个性鲜明,未免见容于世,未能暴得大名不能不说与次有很大关系。
斯人已逝,梨园日见萧条,叹往昔之兴盛,故有感于斯文。
本贴由维康迷于2003年4月14日10:09:42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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