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春的三点意见

大家知道李幼春先生工架子花脸，是郝寿臣弟子，又是李少春的同胞兄弟，他们同窗学艺，同台演出，配合默契，手足情深。因为有些关于李少春的文章总有文过饰非之嫌。所以我一直想清李幼春先生口述李少春先生的艺术经历，整理成文。我提出建议后，经李幼春先生的公子李元真的多次动员，老先生终于答应了。一日，元真带我到和平里的李府拜谒。见到李幼春老师后以我的真试化解了他的顾虑，我们的谈话很快就进入了主题。后来由于某些客观原因．我们的谈话没有得到继续，但是那天我问了三个问题，老师各回答了我一句话，一共三句话，因为出乎预料，却全在情理之中。使我至今难忘。
首先我问，令兄是否拜过丁永利先生，学习杨派武生？老师说：少春跟丁先生学过戏，但是从来没有拜师。原因，丁先生是教戏的先生，靠月规维持生活，每月要拿工资。拜师是师徒关系，徒弟学戏不给工资，只是在三节两寿给师父送礼。陈秀华好不好？应该说是教老生的好佬，但是只教学，不收徒。你想拜师，陈先生、丁先生也不会收，他们靠收徒弟的礼物是不能维持生活的。
我又问，令兄跟陈秀华先生学戏，令尊又不允许令兄遵循陈先生的唱法，令兄只好当着陈先生的面按陈先生的唱，当着令尊的面按令尊的唱法唱，可有其事？幼春老师答道：陈秀华是先父经过反复考察，知道他培育过谭富英、杨菊芬、杨宝森、范钧宏等许多挑班的名老生，亲自以重金请来的教戏先生，怎么能又让儿子遵循自己的唱法，而不许他遵循陈先生的唱法呢？易子而教，是中国的传统，也是我们戏班的传统，先父深知其理。所以才使二哥成材。您想，如果他跟陈先生学戏却不遵循陈先生的唱法，先父不会花这个冤枉钱，陈先生更不会答应。
我三问：李少春先生大约在1957年灌制的唱片《秦琼卖马》取消了上口字和尖团字。据说是为了响应“推广普通话的号召”。连“店主东”的“主”字都按普通话来唱，听来非常难受，对这一举动，我以为不是令兄的本意，您以为如何？李幼春老师反问：“和先生您今年多大年纪？”我如实相告，他说：“您也是过来人，不那么做，行吗？没办法呀。”
对以上三个问题我曾经分别咨询了吴祖光、袁世海、茹元俊、谭元寿等前辈，均得到证实。关于取消上口字一事，吴祖光先生还说：“有一次，李少春见到我就焦虑地问，说吴先生，您听说是要取消锣经了吗？要这么一来，我们这戏还怎么唱呀？”

（摘自 《中国京剧》 20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