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滕继文、小豆子三文看过,有句话想说,那就是谁讲话的了,角度不同,各人的心机各自谋。
周先生讲的几个字,除了荀先生改的"薄命短""并衔环"而外,都是对后人改前人的不满之处,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角度,因而是有意思的心机谋断,建议好好体味一下,而不要急着棒之。
关于打渔杀家,小豆子讲了许多一方打渔一方杀家的例证,如同周先生的一方又打鱼又杀家一样,各有道理,各有道理,嗯,是的。我理解周先生的意思,可是他真的没有论证好,反而授人以柄,自入其瓮,岂不想有许多名之四字的戏所括情节除了一人所为而外,还有许多是多人所为的,小豆子的反诘很有力,但是我真的以为"周郎"一说有失刻薄了,莫说大家一语有失,就是洒家见唯一孔,也不愿听人叫洒家"牛郎",不过织女或其姐妹非要这样叫洒家那那另有另有理解了我就。
我是这样理解的:
1、是打鱼杀家还是打渔杀家。打鱼是一种渔家的劳动,当然指的是萧恩父女;打渔当然就是指恶霸们了。A)两者的意思,前者是老百姓好好地生活着突然办个大血案,为什么?得看看吧?后者呢,是说有压迫所以有反抗,甭看就知道是个逼上梁山的故事。相比之下后者没有典型的中国式含蓄特点,所以我以为三点水加得并不好。B)中国戏曲的传统内涵极深髓的地方就是惩恶扬善,戏名犹甚,主题大多是人们心中赞扬的人和事,血淋淋的故事也得找个好的说词,坐楼杀惜,该!武松杀嫂,对!打金砖,好!打金枝,爽!他什么意思呢,就得让正面人物在戏名里呆着,反派再能耐还得在一边蜷着,我说的这是一般情况啊。你要是改成阎婆春梦、小潘艳史兀的,哎那是畅销书哇。所以戏名里出现打渔的字样吧,摆明是平民百姓受了欺负,不大符合规矩和传统心理,所以我以为三点水加得没甚来由。C)长期以来前者就给人形成了故事的基本轮廓,褒贬扬抑自然明朗,后者还得让人思路跳宕一下才想到故事,感觉上有点疙里疙瘩的,怎么那么不舒服。哎,对了。这个C就是我要说的正题儿原来。
2、苏三与低头、只道与只望、同心与同行、务农为本与商农为本、为首相与威名广,我理解以先入为主和词义相衬的理念形成过程而论,以周先生等首先接触老词而理解原意的这样的年纪的人来说,肯定接受后者有困难,而且感觉上后者它不是那么回事儿,提出异议并讲讲改得不好的道理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我们也是一样,比如洒家,至现在也不接受什么"刘备本是那中山靖王的后"这样严整至极科学无比的考古成果用语,尽管中山靖王墓离吾们村儿头不远;还有什么"白马坡前斩颜良延津诛文丑",咱就觉得白马坡前诛文丑就足够了,《三国演义》演义一下《三国志》,《甘露寺》演义一下《三国演义》有何不可?哎,他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更何况,人家周先生问题提得有理呀。"苏三离了洪洞县",典型的中国戏曲词句,人物行为地点都交待清了,"娘子自道"硬是要得哩!许你杨延辉坐宫院,就不许俺苏三先报一下名儿?而要改成低头,真的就有觉得不知在说谁的感觉。这不符合戏里的在一些小节骨眼儿自述心理活动的时候报家门的习惯,如果原来没有苏三也就罢了,有了苏三二字再改了就不对劲儿了。只道要比只望客观,毕竟陈曹二人是初交嘛;同心比同行合适,如果陈宫没有自以为曹与他同心的预期,不会决然地放曹从曹,同行从而说起?同行是事后看陈曹关系的一个定义,我们不能以冷静的历史记载代替人物的情感活动,这里同心二字也有陈宫的一点幻想在里面闪动;务农为本比商农为本更有时代特点,重农的封建社会说务农为本是一种自诩和体面,是在难中求得同情很可能说出的话,而轻商抑商的环境中,刘世昌为了表明自己是正人君子,表明一下自己怎么务的商很有必要的,意思是说我本来根子还是很正的嘛。那年代有标榜"耕读家"的,有自称"书香门第"的,真就没见过以"商贾为本"的,尽管人们都祈求"日进斗金"。所以后者也不如前者写实。与为首相相比,威名广不得要领。自夸都是夸官阶地位,弄个虚词谝着玩儿又没有量化指标儿,不知那虚荣心如何得以满足。比方现在,说谁谁是博士后,没人说谁谁名气大云云的,这是规律吧?你要说他是院士,尽管可能不认得,你也得夸人家是能人。反过来,你先说他名气可大了,人家说没听说过,哎,那不成涮傻小子了?
所以我觉得一些说改不如不改的例子,不是卫道,而是因为改了以后没有原来更有味道。

本贴由牛皮大士于2001年10月15日23:29:35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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