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后无所事事,去修伞,自然要带点东西听。宿舍里冷得透骨,本想带张爵士暖暖
身的,但因为心里不爽,眼睛还是瞄上了放戏曲资料的那层。听余叔岩没那份闲静的心境 ;听奚啸伯的话会憋死;听杨宝森又怕太压抑了。谭鑫培那张CD还没拆,我捧在手里摩挲
了半天。以前只买了磁带,后来追悔莫及,幸而今年寒假托一个小朋友帮我带了张,一直舍不得剥去塑膜。今天狠了狠心。
CD机上用惯常的S-XBS模式听这么老的唱片实在难过,最后发现还是LIVE模式的最适合。要是真有能幸临谭鑫培的现场,……不敢想。
洪洋洞没怎么好好听,一来在调整模式,二则听惯了正常的快节奏,听这个慢条斯理的没感觉。卖马里马字那个甩腔一下调动了我的激情。
实在想不通碰碑开唱前录那么长一段长锤干什么,直接帽儿头不就截了,还能让谭鑫培把“一阵败了”唱完。不过断在“双龙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增加了点神秘主义色彩。
“宋”字两个高速擞音那个爽啊~。后面的拖腔整个儿把节奏都融化了,毫不犹豫地流淌出去,绵延牵连,这份胆识这种境界,舍谭其谁!五体投地!
我最喜欢的碰碑是杨宝森的那个现场,沉郁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嗓子粗砺而厚重,几次把我的思绪拉到古希腊悲剧那种哀而不伤的快感上,极品!我一直不敢多听。谭鑫培这个人性化多了,但还未到余派那份“圆滑”(无贬义啊),实在得很,最好的就是在梅雨田那把琴上。
梅雨田拉得真叫好啊,可能你说不出很原理化的技术评鉴,但你只消跟下面另一个叫什么的琴师的比一比,听听梅雨田,那份闲适那份开阔!无论音色还是旋律处理上都那么大气、熨贴~听得人每个毛孔都舒服。
所以听战太平就有点不爽。但老谭实在棒。“网”字那瘪瘪的发音再加上后面狠重的鼻音,爽!听到后面的快板,就想到谭富英说的什么“这么快也只有我祖父能唱,要是我就开不了口啦!”眼前浮现他憨厚的样子,哈哈~说到谭鑫培就不能不说说谭富英。谭富英是老生中那种让我纯粹从情感上去喜欢的一位。
没有听余叔岩的那种高山仰止的敬畏,没有听杨宝森时那种如食橄榄的美学情结,就是一种贴心贴肺的爽快。当然,他的老唱片我是不爱听的,简直一杯杯纯净水(真要是带点氯元素的凉白开还好点!),索然无味;怪的是,一到新中国(感谢党!),品位陡升,一唱一叹间十足醇厚,伴随着清朗神韵的还有他那涮下巴的怪病(但是我喜欢,极喜欢。不过由谭元寿唱来就显造作了,不中听。)。我最喜欢的是他的《朱砂痣》,当他笑着出场时我的整个身心都能为之奔腾。虽然没看过其他流派的这出,但直觉上像这种古道酣畅是只有谭富英能诠释得来的,武断一点,无出其右者。余叔岩也不行,纵然唱作惧佳,无懈可击,但就缺少那点醒脾的东西,缺少一点摇曳生姿;而这恰恰是谭富英所与生具来似的品质,是他最打动我的魅力所在。谭富英的捉放曹我也喜欢,当然这就是纯粹听那种唱的感觉
。一轮明月,谭鑫培的是流云逐月,余叔岩的是清风凉人,谭富英的就是月夜站在沙滩上 时冲洗你双脚的海浪。
桑园寄子的剧本烂了一点,但不影响我对其中唱段的情结。那两段二黄有我想听到的最迷人的谭派“感觉”,洋洋洒洒却不乏伤怀之情(谭富英在这种感觉的把握上贼好,就是有些地方断得太纯粹,不及他爷爷还留点丝缕却又让你感觉到他的一派淋漓畅快乃至不屑,这种风格孙菊仙那路的也有,就是太过;杨小楼倒是挺得神韵!)。
有时候心理扭曲点会搞得听这段似乎专为听那声叫头,鹤唳九天……想起余叔岩那段“此时间”,也是不敢多听的珍品。难得余叔岩会让我觉得这么“煽情”。
对,谭富英的打渔杀家那段也是我很上瘾的。谭鑫培这段嗓子有点涩……不过几个不常见的挑音倒是能让人为之一振。我要是萧桂英,选爸爸就选谭富英这个,慈父!听他叫声儿啊都彻骨的舒畅……余叔岩那个一看(听)就是家教甚严的,惧。
《乌盆记》谁唱都好听(当然这个“谁”也是相对的宽泛~),因为这戏没深度(个人意见)。
杨宝森留下的那个录音“脸”字没到位引以为憾,当然这么高的音要他到位也非易事,但按照统计学的概率分布来看,即便在他晚期的演出中也是会有发挥超常的时候且肯定不止一两次,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没捞到录音。谭富英这段,那个哀怨啊……老谭唱得都有点荒腔凉调了,呵呵~
四郎探母那段西皮我从没喜欢过,不知为什么。一般都是直接跳过直接听芍药开的;除了 开这段唱的小锣帽儿头让我有点快感外。犹记李少春与梅兰芳合作那个,李少春多嫩啊,与我心中那个完美的李少春大相径庭。但撇开它是四郎探母的慢板不谈,——把它当作一段无标题音乐,谭鑫培那几个炸音(姑且这么叫),无端过瘾。
一直想听杨宝森和君秋妹妹50年在香港的那场探母,据说杨发挥超常至极,底下都炸锅了 。可惜至今还没到手。大憾!
余叔岩那段二六是必听的,完美。
听谭鑫培竟然瞎扯到了这么多非相干的东西,但是我爽了,不再压抑了。殿下(们)保重 ,小仙去(吃饭)也~
——因为梁谷音问我“你……你吃了饭没有啊?”哈哈
本贴由梨园走马于2004年3月21日13:21:54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