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宝忠是怎样为杨宝森操琴的
杨宝忠是杨小朵的儿子。小朵44岁即缀演,他爱好操琴,私淑陈彦衡,致力于拉快。宝忠从小学老生,由张春彦开蒙,又从陈秀华学余叔岩的余派。因杨小朵常去余家为叔岩吊嗓,宝忠有时也随父去余家。经小朵的请求,宝忠成为余叔岩开山门弟子。叔岩还把宝忠从陈秀华所学余派唱腔,一一为之改正,并将《击鼓骂曹》的鼓套子手把手传给杨宝忠。宝忠出台后曾为尚小云挂二牌,倒仓后从父亲杨小朵学操琴,又与赵济羹一同研究琴艺。他擅长拉快,继赵桂元之后为马连良操琴,还与马连良一同研究、创造了马派唱腔,为马连良所倚重。宝忠的戏份与叶盛兰并肩。后因宝忠要求提高戏份,马认为演员有私房服装和道具以及跟包,琴师只有随身一把胡琴,杨宝忠在扶风社的待遇已不低,如果包银再提高,就超过了叶盛兰,叶盛兰当然也要提出要求,这一来势必影响扶风社的开支,因此没有接受杨宝忠的要求。杨宝忠因此离开了扶风社。马连良则由李慕良操琴(李为马弟子,由师兄言少朋的关系曾为言菊朋操琴)。杨宝忠闲在北平,没有出路,因为杨宝忠的身价高,连马连良都用不起。宝忠只好到上海等机会,其实也只有收收学生,拉拉票友,闲来拉拉洋琴,喝杯洋酒,大家就叫他"洋人"。他的母亲是姜妙香妹子。姜落户在上海,宝忠因此常去姜家为舅父吊嗓。姜(妙香)六爷是我老友,我识宝忠还在他为尚小云挂二牌时。我去姜家有时也见到宝忠。我常为杨宝森前途担忧,他是16岁在上海倒仓(原随荀慧生来沪,在闸北春华舞台公演),就留在上海郑家干娘处(郑过宜老母亲)四年之久。后郑家事业失败,送宝森回北平。宝森依靠章志铨读书学字(宝森书法与章几可乱真),恽雪斋出资请陈秀华为宝森说戏,又约耿少峰操琴。而宝森的嗓子迄未恢复,第一次随杜丽云到上海在大舞台公演,未能成名。当时北平二牌老生闹荒,连贯盛习也由二牌升头牌,就是杨宝森没出路、他还曾去武旦宋德珠班中挂二牌。琴师耿少峰跟宝森五六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为宝森吊嗓子,长期充义务工,同情宝森贫困,没有二话。我为宝森担忧,而姜六爷却为外甥宝忠长期闲在上海认为也不是办法。我说让他回北平与宝森合作吧,只是宝忠身价超过徐兰沅与王少卿,宝森用不起而已。姜六爷说,宝忠问题倒可以解决,而宝森与耿少峰问题是难以解决的(戏班规矩,老的不解约,新的不能接,耿少峰与杨宝森患难与共,宝森是无法辞去少峰的,耿少峰不能辞,杨宝忠怎能接呢?)。我对姜六爷说:耿少峰问题由我来解决,而杨宝忠方面还得请六爷去做说服工作。姜妙香对我说:你如何来解决耿少峰问题?我说:我去北平跑一趟,先说服谭富英用耿少峰操琴,然后请谭(小培)五爷同意,派管事李春霖上门去找耿少峰,少峰必然乐意为谭富英操琴,让耿少峰搭谭富英班子,再让杨宝忠回北平与杨宝森合作。姜妙香是知道我与谭家关系的,所以当场称赞我"好办法,好脑筋"。
在杨宝森得杨宝忠为之操琴,并得李华亭合作组织宝华社之后,杨宝森从此脱离困境,迅速成名。1952年春上海天蟾舞台请北京京剧团谭富英与裘盛戎来沪公演,大家下榻在一品香旅社,谭富英的继室也同来,谭五爷照例作为照顾富英(实际上是带班人)不能不来。他老人家一进旅社就把我找去,我一进房间谭五爷就把我抱住,开口就是"古愚又是几年不见了吧"。富英从套房中带了夫人出来和我相见。我对谭五爷说:"五叔,这次你开大恩了吧,让富英带了家眷到上海。"(过去是不让带家眷的。)谭五爷笑着对我说:"她(指富英新婚不久的妻子)是特地为我到上海来办寿衣寿衾的。"大家正在高高兴兴,说说笑笑中,服务员报:"琴师来了。"进来的还是耿少峰,少峰一见到我,上前来很亲热地道一声:"张先生,你好!"接着谭五爷又加上一句:"古愚,少峰还是你介绍过来的呀。"想当年我是为了宝森前途,才安排少峰去谭家,因为少峰与宝森共患难,宝森是不能辞少峰的,只有少峰辞宝森,宝忠才能给宝森来操琴的。而今天耿少峰和谭家还领我这份情,是使我感到意外的。其实意外的事,在戏班中是常常发生的,当年杨宝忠给杨宝森操琴,在北京同业中也曾认为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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