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在荣春社科班学艺时,每当散了夜戏步行回宿舍,总要打北京椿树胡同上二条余叔岩先生门口经过。令人奇怪的是,在他家大门口总有些穿皮猴大衣,甚至披着毯子的人们在那里走动。据说这些人都是“余迷”。余叔岩先生有个习惯,他总是深夜两、三点钟吊嗓子,而这些"余迷"们却不怕挨冻,都津津乐道地来听余先生吊嗓,真可谓“知音”。
余叔岩有套奇异的练声方法。一般京剧演员多是练习本行当的声腔,而余叔岩则不然,他在练声中往往是先练习老生本行的[西皮原板]、[快三眼]等板式;其后,胡琴改二黄弦,演唱起花脸唱段;再其后,是运用青衣的小嗓唱法,演唱起《汾河湾》中“儿的父去投军无音信”的唱段;接着又改唱花脸唱段;最后再练习老生本行的唱法。此种循环往复,交替穿插的练唱方法,曾引起我们的惊诧,因为我们担心,这样时间长了岂不把嗓子给练毁了吗?
后来,因为我常去听余先生的演唱,才慢慢悟出其练声方法的奇妙之处。譬如说,他头一段唱老生的[西皮原板]等,是因为刚起来,气还不匀,用这一段练气口,吊完之后歇一会儿,吊花脸的[二黄]唱腔,这是为了使嗓音宽厚,唱时“打远”,防止把嗓子吊得挺高很窄,结果远了听不见,近了听着尖声细气而缺乏厚度。吊完再休息一下,就改唱小嗓了。吊青衣的唱段为什么老是《汾河湾》那段呢?原来这段唱“人辰”辙的音多,对老生用脑后音拔高唱嘎调,如《坐宫》中杨延辉唱的“站立宫门叫小番”的高八度声腔等均有益处。其后再返回吊花脸腔时,是因为光吊小嗓假音多,再唱真嗓时容易“拙”,所以用花脸的宽音拉回来。最后才是归本行老生的原唱法。这样练声的好处是,既注意声音的宽、厚、高、细,又使嗓音不失于老生本行演唱的特色,所谓别出心裁,讲究实效。
当然,每个人的天赋条件不同,其练声的方法也不一样,也许余先生这么吊嗓就好,别人运用起来就不合适。但是艺术家苦心钻研、千锤百炼,在艺术上精益求精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的。

(摘自 原《戏剧电影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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