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和扬剧有着特殊的历史情缘。当扬剧含泪带笑地进入国家和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时,我们的心潮为之起伏涨落……

扬剧是江苏省一个重要的地方剧种,主要流行于扬州、镇江、南京、上海,苏北及安徽部分地区。

镇江和扬剧有着特殊的历史情缘。当扬剧含泪带笑地进入国家和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时,我们的心潮为之起伏涨落……

扬剧艺术主要发祥地

扬剧是在花鼓戏吸收清曲的基础上,和香火戏合流,借鉴京剧艺术逐步形成的曲牌体戏曲剧种。

据史料记载,至迟在清代中叶,花鼓戏和清曲已在镇江、扬州一带盛行,从白丁布衣到官绅富贾,均以此为乐。

民国初期,镇江有臧雪梅、方少卿等一批唱花鼓戏的能手,同时也是优秀的清曲玩友。他们从自娱自乐发展到唱家庭堂会,并开始把花鼓戏同清曲相结合,在花鼓戏中大量吸收、融合清曲曲牌、曲目。因其演唱多用清曲“窄口”的唱法(即小嗓门),唱腔婉转细腻,且仅以丝竹伴奏,故而被俗称为“小开口”,并很快四处传播。

也许当时人们并未意识到,镇江的这批优秀艺人,在不经意间已经成功地嫁接出了一个“戏”与“曲”相结合的新品种。“小开口”便是扬剧的雏形。“小开口”在镇江的诞生写下了扬剧发展史的第一页。

公元1919年,臧雪梅等人的“小开口”于镇江保安街龙云楼售票公演。同年,他们正式组建凤鸣社,应邀赴杭州美记公司游艺场演出。越年,再度赴杭公演,鹊声四起。随后又进入上海大世界登台演唱,很受欢迎。自此,上海一些大公司演艺场所竞相邀请镇江、扬州的“小开口”艺人赴沪演出。为适应大城市的营业性演出,遂向京剧借鉴化妆、行头及表演。此时,镇江名乐师李伯樵等人在音乐伴奏上也不断改进,演出质量迅速提高。

其时,镇江艺人胡大海认为“花鼓戏”已不能代表“小开口”的实质,而以“小开口”来称呼又不像个戏种的名称,便提议取镇扬两地地名,命名为“洪扬戏”(艺人误传“洪”是镇江的古称)。对此,各方艺人意见不一,后考虑到“小开口”的唱、念皆以维扬语为主,并多演家庭文戏,于是改名为“维扬文戏”。

在“小开口”进杭、沪并兴旺发达的同时,另有一股从扬州一带出来的“大开口”艺人活跃在上海。“大开口”即前文所提到的“香火戏”,属于古傩腔在江淮地区的亚流。香火戏以文武坐唱相结合,因演出时只用锣鼓伴奏,且唱腔高亢粗犷,故俗称“大开口”,后又改名为“维扬大班”,以别于“维扬文戏”。

20世纪30年代,因演出剧目的需要,为争取更多的观众,“大开口”与“小开口”艺人同台演出日益增多,逐渐合流,时人称之为“维扬戏”(或“扬州戏”)。因为“小开口”较之“大开口”更受人欢迎,更适合营业性演出,所以合演以后,“大开口”艺人一般都改唱“小开口”。不过,“大开口”的一些曲调已被吸收融合成为维扬戏音乐的组成部分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1950年,维扬戏由政府正式定名为“扬剧”。

扬剧,是跃动着长江、运河粼粼波光的维扬之音。

扬剧,是摇曳着江南、江北人文风情的乡土之音。

扬剧是以“小开口”声腔为主体、为特征的。如果没有当年发韧于镇江的“小开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扬剧”。镇江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艺术创造力,孕育了“扬剧”这颗璀璨的戏曲明珠。镇江与扬剧有着天然的“血脉”情缘。

全面创新迎来繁盛期

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前期,镇江的扬剧在党和人民政府的关怀、扶持下获得了空前的发展,为整个扬剧事业的繁盛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镇江市扬剧团(前身为镇江市金星扬剧团)实力雄厚,阵容较强,特色鲜明,在扬剧界享有很高的声誉。

在新中国成立不久的50年代初期,百废待兴。镇江市扬剧团在经济状况并不宽裕的情况下,专门请来何玉春等老艺人,由团部供养,传授结构宏大、濒临失传的五大宫曲,还组织专人记谱、学唱、整理,使得著名的“软平”、“叠落”、“鹂调”、“南调”、“波扬”五大宫曲重见天日,被人们称为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其后,镇江市扬剧团的音乐工作者将这些乐曲有选择地引进扬剧音乐,丰富了扬剧音乐的表现力。

50年代中期,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的感召下,市扬剧团对扬剧传统曲调进行了系统的收集和整理,编创了《蝙蝠调》、《新大陆板》等一批新曲调获得成功,并为其他地方的扬剧团所采用。

扬剧男女演员音区相差四五度,不能同曲对唱。为解决这个扬剧老大难问题,50年代一些地方的扬剧音乐工作者,学习京剧等兄弟剧种的分腔唱法,以降低女声音区来对唱,却使女声唱腔失去了原有曲调的光彩。镇江市扬剧团乐师张欣木等人另辟蹊径,将[探亲][补缸][数板]等常用曲调降低男声音区,又保持原调风格,在男女对唱时,女声唱原调,男声用新腔,同弦相接,唱腔协调,相得益彰。这一“男女同弦”的创新成功不仅传为美谈,更为其它剧团争相借鉴、采用。

同期,镇江市扬剧团乐队在建制和伴奏方面的革新,也为观众们津津乐道,为同行们赞许瞩目。

该团乐队配置合理、丰富,除了传统的板鼓、三胡(扬剧称为“背弓”)、中胡、琵琶“四大件”以外,还有大、小三弦和双琵琶、扬琴、月琴、竹笛、洞箫、唢呐、大胡、中胡、四胡等,在扬剧界堪称一流。

其时,镇江扬剧团乐队的伴奏清新悦耳,俗中见雅,风格迥异。乐队的主要成员都有清曲功底,他们掌握平仄声调,讲究“迎、让、包、送”与“啄、打、抹”技法,既配合默契,又各显其长。既突出主胡的领奏特色,也加强三弦、月琴、洞箫和低音胡的和声衬托功能,做到“乐随剧情走,音随演员行”。

人们评价说,“听维扬乐队的演奏本身就是一次高级享受”。的确如此,乐队新编的扬剧曲调联奏《云散日升》,具有相当的艺术品位和艺术价值,受到文化部和中央音乐学院的好评和重视。

包容收纳、聚合融会,才会有新的生成,才能形成独特而丰富的自己。上个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前期,镇江市扬剧团在剧目创作、舞台美术等方面均有创新,成果喜人。因而能在舞台上整体呈现出一种镇江特有的“大气又灵气、通俗又脱俗”的扬剧艺术形象。

镇江对扬剧最大贡献当然还要数“金派艺术”。金运贵自1952年10月加盟镇江市金星扬剧团(1955年改名为镇江市扬剧团)以后直到1970年逝世,都一直工作、生活在镇江。今年,适逢金运贵先生诞辰一百周年。金运贵本人也很喜欢镇江,把镇江当作自己的故乡。她誉满扬剧界的“金派唱腔”艺术正是在镇江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走向成熟,日臻完善。

大凡接触过扬剧的人都会知道有个“金派”,正如了解京剧的人都会知道“梅派”一样。

金派唱腔在扬剧原曲调格式的基础上创新,打破传统格局,巧妙地运用堆字延长方法,使之“像说话一样唱戏”,在吐字发音上均有独到之处,尤重小腔运用,使之委婉动听,富于感染力。

金派唱腔以旋律新颖,变化多样,音域幅度小,似平非平,情感容量丰富为特色。她所唱的近20种曲调都贯穿着同一风格,但又随剧情、人物不同而多姿多彩。例如,金派[梳妆台]舒缓时字少腔多,如泣如诉;激越时多字堆叠,高亢振奋,成为扬剧最常用、最受欢迎的主要曲调。金运贵唱腔中包涵了人物丰富的内心情感,将腔与情、声与情、字与情融为一体。

在扬剧艺术发展史上,金运贵和她的金派艺术占有相当的地位。在上海创立,在镇江发展、丰富而成熟的金派唱腔(又称“金调”、“自由调”),是扬剧中一个特色最鲜明,影响最广泛的重要流派,博得了许多同行、专家的赞赏,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在上海,在南京,在镇江,在扬州,在大江南北的城市和农村,只要金派唱腔在台上一出现,观众的情绪就会格外活跃起来。“金派”大大丰富了扬剧的唱腔艺术、扩展了扬剧的影响,提高了扬剧的声誉。总之,镇江的“金派艺术”为那个历史时期扬剧的繁荣和昌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说到镇江金运贵和金派艺术时,不能不提及镇江的筱荣贵及其颇具特色的演唱风格。由于筱荣贵的父亲李庆元即是金运贵的有着兄长般情谊的琴师,金派唱腔的形成凝聚着他的心血和才智。所以,筱荣贵不但对金派唱腔非常熟悉,心领神会,而且,她还成功地把“金派”唱腔由生角扩展到旦角中,并形成自己的特色,因此,她在和金运贵同台演出中,和而不同,珠联璧合。筱荣贵在长期艺术实践中,博采众长,勤学苦练,逐渐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唱腔和表演风格,在扬剧界有一定影响,曾受到毛主席、周总理的接见,得到梅兰芳先生的夸奖。

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之后,镇江扬剧的传承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在改革开放的春风春雨里,金派艺术的创新精神绽开了新的花朵。

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镇江市扬剧团在积极推出一系列传统古装戏之外,又排除干扰,克服困难,精心创作、演出了一批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其中《包公泪》《包公自责》《情网血》《铁面情》等轰动江苏、上海剧坛,当地宣传文化部门、新闻媒体和广大观众好评如潮。

出戏即出人。一批优秀的扬剧青年演员脱颖而出,成为剧团骨干,其中的佼佼者,如姚恭林、金桂芬等人成为剧团的梁柱。

这时期,文革中沉寂多年的镇江扬剧金派唱腔又回荡在大江南北的舞台上。金运贵先生在十年浩劫中永远地离开了她所挚爱的扬剧舞台,但她悉心培养的学生却在新时代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金先生的嫡传弟子姚恭林没有辜负前辈的厚望,他汲取了金派唱腔艺术的精华和创新的精神实质,根据自身的条件,勤思苦学,揣摩感悟,在新的历史时期把金派艺术传承下来,发扬开去,逐渐形成了“金派姚腔”的艺术特色,不仅为老年观众所喜爱,也受到很多青年人的追捧,甚至不少非江淮语系的人,在接触了姚恭林的唱腔和表演之后,也渐渐喜欢上了扬剧,成了姚的“粉丝”。在扬剧流行区域,镇江的姚恭林似乎成了推崇“金派”艺术观(听)众心中的偶像,在扬剧界素有“十生九金(姚)”之说。金运贵先生九泉之下有知,应感欣慰。

情缘未了传承责任重

戏曲的现状,扬剧的现状,众所周知,可谓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然而,还有“流水无情草自春”呢!镇江人对扬剧的情缘是那么深厚,跨越两个世纪,经历风风雨雨,仍然舍不下,割不断。扬剧,尤其是“金派”扬剧,仍然在历史文化名城镇江这块土地上自发地、顽强地传承着。在群众业余文艺活动中,一大批扬剧戏迷、票友、爱好者坚持扬剧演出活动。自掏腰包,不遗余力地为扬剧鼓与呼的,也不乏其人……在“康盛剧社”的旗帜下,不少知名的扬剧前辈不辞劳苦,不计报酬,认真地将扬剧艺术传授给年轻一代;一批青年扬剧爱好者正在成长、崭露风华……

本文开头曾说,扬剧是“含泪带笑”被列入江苏省和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目录的。是啊,正因为扬剧陷入困境,濒临消亡的边缘,才有资格被政府保护;也正因为能够进入“非遗”行列,扬剧的历史价值、人文价值、艺术价值才能够留存于世,传于后人。那么,作为扬剧发源地的镇江,作为曾为扬剧事业作出骄人业绩的镇江,在当前新的历史时期,该怎样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更切实、更有效地保护与传承扬剧(金派)艺术呢?

历史需要我们以实际行动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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