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真诚、敢言,才是合格评论家。

“李惠康既‘看病’,也‘开方子’。现在发牢骚的人很多,牢骚发好了,很痛快,但是怎么办,怎么做?今天需要更多的人去开方子。”在7月18日举行的《李惠康戏剧评论与剧作选》首发式暨座谈会上,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毛时安的一番话激起与会者对“开方子”的讨论。

李惠康在研讨会上

用真心说真话

81岁的李惠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创作班,长期从事越剧编剧、评论。1990年3月,他发表《重塑越剧在上海的形象》,提出一个剧种衰老症状,总是先从“老化”“分裂“”复旧”开始,在苏、浙、沪、京戏曲界引起热烈反响,沪浙两地联合举行为期4天“越剧现状与对策”大型研讨会,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在会上坦言,越剧面临危机。而后,李惠康的《大剧院的困境及面临的选择》《论经济变革与戏剧振兴》等也引起全国业界关注。

“《重塑越剧在上海的形象》至今仍有前瞻性的。”越剧演员刘觉认为,“如果不是对越剧的真性情、对戏曲发展的盼望,没有心灵上的探索,李惠康不可能写出来这样一篇在今天看来还是有建设意义的文章。他说真话,表露他的真心。”

《重塑越剧在上海的形象》在全国引起很大的轰动,资深媒体人端木复直言,“实际上,惠康老师得罪了很多人。为了说真话,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作为一个评论家,应该是社会的良心,无私,方能无畏。现在一些评论即兴而发、不够准确;还有一些评论圆滑,仅仅是为了应付。惠康老师告诉我们,评论家应该是医生,真正为病人好。评论要敢于直面现实,要敢于点中要害、命门,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批评一针见血,不讲情面,这也是他一辈子讨人嫌、让人敬的地方。”

“对越剧的忧患意识,责任心,使命感,使得他逆耳忠言,听起来不舒服,但是非常中肯的意见,让当时越剧界看出问题,找到透视镜和手术刀。”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戴平认为,上海越剧在上世纪90年代后的再度复兴,一大批新人的涌现、一批新的优秀剧目出现,与《重塑越剧在上海的形象》引发讨论密切相关,“这也是戏剧评论推动戏剧创作、戏剧繁荣的实例,是评论家介入戏剧创作和舞台演出的成功案例。”

“评论要写得好,才情、良知、胆识,三者缺一不可。”评论家沈鸿鑫呼吁,营造良好的文艺评论的环境很重要,“大家能够说真话,能够讨论,能够百花齐放。有些道理,大家要互相探讨、互相切磋,才能越辩越明。”

李惠康编剧《状元情未了》大获好评

甘于寂寞勇于实践

李惠康热爱戏曲,为了念戏曲创作班,放弃进清华、复旦机会,做戏曲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编剧陈达明说,当代从业者需要有这种精神,“这是一种坚守,刻苦钻研,耐得住寂寞。”李惠康除了评论,编剧也出手不凡,曾为越剧演员萧雅创作《状元未了情》,2002年在第4届上海国际艺术节公演。评论家蓝凡表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特点,在他身上特别显著,在《李惠康戏剧评论与剧作选》也是,前半部分是评论,后面是剧本。”蓝凡提出,评论环境与时俱进,但核心没有改变,“我们的时代是大数据时代,是网络化时代。青年人做评论的时候有弹幕,在网络可能有即兴的互动,无论信息如何流动,找问题比找答案更重要,找到问题了,才有一个发展的空间。”

本次研讨会由上海市戏剧家协会、上海艺术研究所举办。作为上海戏剧家协会“海上剧谭”系列丛书之一,《李惠康戏剧评论与剧作选》受到了多方关注,“观点明确,对上海戏剧特别是越剧在传承发展、革新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以及如何破解难题,突围困境,有着独到的见解和建议。”市剧协副主席沈伟民透露,今年,“海上剧谭”系列丛书还将推出一系列新作,推动上海戏剧发展突破。

研讨会专家、学者

《重塑越剧在上海的形象》节选

1983年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首次来沪献艺,引起上海观众“爆发性”的轰动效果。其实,论舞台艺术,那时候的“小百花”们还显得很稚嫩,压根儿不能与我们上海的老演员们相提并论,但享受舞台艺术青春美永远是人们的天性。因此当“老化”的上海越剧同青春的浙江越剧形成鲜明对照的时候,人们的审美选择趋向就凭着自己的天性去支持、赞赏和宣扬“小百花”了。其实,这原是对上海越剧界的一次难得的“冲击”,上海应当为舞台面貌的“老化”进行反省,并致力于尽快改观了。但事后却象一阵风吹过,或动容不动衷,或动衷不动行,继续“老化”下去。也许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质疑:“你没见赵志刚、萧雅、钱惠丽、单仰萍等一批新秀,不也在80年代活跃在上海越剧舞台上吗?”我见了,也为此略感欣慰,但偌大的上海,如果连这么点新秀也出不了台,还象话吗?不过,倘若新人出台仅仅是老人旧时的影子,怕也未必使上海越剧舞台面貌的“老化”,能从根本上得到改观吧?何况就“这么点”!

李惠康为萧雅打造另一部作品《何文秀传奇》

导致越剧在上海的形象萎缩,还有一个要比“老化”更为严重的原因,那就是“分裂”。近年来,我们也不难发现上海越剧界出现那样一些怪现象:原来长期合作而同时或先后走“红”的舞台姐妹,后来都在不同程度上纷纷“离异”,或同台联袂而互不相容,或结怨成仇而分道扬镳,或各立门派而明争暗斗。尤其是门派争斗的情势,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有的还把院团中的“战场”扩展到观众群里,由剧场内的“鼓掌战”发展到剧场外的“相骂战”;那种不惜在社会公众面前撕破脸皮“打相打”的奇迹,在上海越剧界不也时有所闻吗?为了门派的利害,她们大搞小动作、打派仗,而事业的成败和剧种的死活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不屑一顾!还有一些艺术家,在人前背后还在为“分裂”大造舆论,摆出一副说“公道”、论“是非”的大架势,但却是自己什么都对,而别人什么都错,吹奏起“内战的号角”来,不仅还挺正儿八经的;而且凌驾于组织之上,什么都要组织听“我”的,而“我”可以不听组织的,出言吐语表现出“一贯正确”的堂而皇之,似乎艺术家身份的“特殊性”是可以不讲党性的!凡此种种,丑化了自身的形象固然由自身去负责了,但把越剧在上海的形象肢解得千疮百孔,这实在是对越剧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不负责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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