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气质。一个演员,如果仅仅唱得好、做得好,这还不够。只有既唱得好做得好,又具有一流的气质、一流的风度,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钱惠丽就具有这种气质和风度,她在舞台上的手眼身法步,洒脱大度,气概万千,具有摄人的艺术魅力。”18年前,红楼越剧团赴泰国演出时,泰国评论家阿丰如此盛赞钱惠丽。

18年一晃即逝,当年一起赴泰国演出的姐妹很多都已离开舞台,红楼团“头牌小生”钱惠丽却依然执著着自己的求艺征程,先后排演了《紫玉钗》、《真假驸马》、《啼笑因缘》、《断指记》、《玉簪记》、新版《红楼梦》、《韩非子》等十多部大戏,梅花奖、文华奖、白玉兰戏剧主角奖、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领军人才”等荣誉也接踵而来。如今的钱惠丽,舞台气质更加大气洒脱,并愈来愈显示出自己成熟的艺术个性。她不仅在传承越剧“徐派”艺术领域中出类拔萃,而且在当今越坛的排行榜上,也无疑是名列前茅的主将和领军人物。上个月,钱惠丽率领上海越剧院红楼剧团,带着她主演的3台大戏《红楼梦》、《西厢记》和《韩非子》赴京、津两地演出,向北方观众集中展示她精心塑造的贾宝玉、张君瑞、韩非子3个各具特色的艺术形象。

徐门立雪:从草台班唱到大舞台

在越剧徐派小生艺术创始人徐玉兰众多的入室弟子中,当今上海越剧院副院长、红楼剧团当家小生钱惠丽,无疑是徐玉兰寄予厚望最多的一位。

15岁那年,钱惠丽第一次见到了徐玉兰,不过,那是在越剧电影《红楼梦》里。“天上掉下个贾宝玉”,怡红公子的动人形象如夜空闪电,深深烙在了钱惠丽的心坎里。1981年6月,在《红楼梦》中“老祖宗”周宝奎等人的引荐下,刚进诸暨越剧团不久的钱惠丽,来到上海,拜见了徐玉兰。初次见面,徐玉兰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这的确是棵好苗子,无论长相、身材,还是嗓音、气质,都是越剧小生演员中极难得的。两年后,诸暨越剧团来上海演出《红楼梦》,徐玉兰自告奋勇担当艺术指导,用3天时间推翻重排,让钱惠丽真正按照自己的路数表演《红楼梦》。之后,钱惠丽“徐门立雪”,成为徐玉兰的入室弟子。1987年,徐玉兰千方百计将钱惠丽从诸暨引进到红楼剧团,继承自己的越剧事业。

就像钱惠丽在越歌《心之歌》中所唱:“草台班唱到大舞台”,钱惠丽的艺术经历,也正暗合了越剧这门年轻艺术的百年历程。当年,“的笃班”的乌篷船从绍兴启航,辗转杭嘉湖,上溯吴淞江,驶进上海滩,从此,它的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上海,越剧接触了昆剧和京剧,又看到了电影、话剧等“舶来”的文艺样式。年轻的越剧“东张西望”,广泛地学习和借鉴。在海派艺术的浸淫中,越剧闯出了一条新路,中西结合之独特风格越来越鲜明,令人耳目一新。学艺之初,钱惠丽也是在农村的舞台上摸爬滚打,从诸暨来到上海后,受到徐玉兰的“贴身指导”。但钱惠丽不满足于“大树底下好乘凉”,而是转益多师,请教话剧导演,问艺昆曲名师,学习话剧和电影的生活化表演,观摩各式精彩的演出,从而逐渐养成自己独特的舞台气质,形成别具一格的表演和唱腔特色。

“红楼”虽好:雄鹰终要飞离旧时窠

一位演员,演同一部戏,能演1000多场,几乎是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的。从1980年在诸暨越剧团排演《红楼梦》起到现在,钱惠丽就演了1000多场舞台版《红楼梦》。因为《红楼梦》,钱惠丽与越剧结下一生的缘分。钱惠丽演的《红楼梦》式样之多,也令人咋舌。有经典版的,有大剧院版的,有电影的,有电视剧的,也有各种“红楼”折子戏的……

在1999年,钱惠丽主演的新版越剧《红楼梦》轰动一时后,2000年,浙江方面投资拍摄30集越剧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投资方找到钱惠丽,诚恳邀请:“宝玉一角,非你莫属。”剧中,贾宝玉出走贾府,当了和尚,需要演员以光头形象出现。镜头很短,即使戴个“光头”头套拍摄,也并无大碍。钱惠丽却毅然剃却了一头秀发,以光头形象示人。“在艺术面前,来不得半点将就的。”画面拍摄结束后,再进录音棚配唱腔、配白口。这时,红楼剧团急等着挑梁小生钱惠丽回去演戏。无奈,投资方跟钱惠丽商量:是不是请其他演员替你配白口?钱惠丽当即否定了这一建议:“如果唱腔和白口的音色不同,这会使人物形象不统一的,我再忙再累,也要自己配音。”于是,钱惠丽经常乘坐火车,披星戴月,往返与上海和杭州之间,确保了贾宝玉形象、白口和唱腔的统一。这部电视剧《红楼梦》因较高的艺术质量获得了“飞天奖”一等奖,“五个一”工程奖。随着越剧电视剧《红楼梦》在全国热播,各地越来越多的观众喜欢上了剧中扮相俊美、表演细腻的“宝哥哥”。

演了1000多场《红楼梦》,扮了20多年的贾宝玉,也让钱惠丽这个名字,在观众心目中几乎和贾宝玉连在了一起。这对一位希望突破自己的演员而言,是一种赞赏,却也是一种无形的桎梏。“徐玉兰、王文娟老师的《红楼梦》是不朽的经典之作,也是越剧的财富。我当然要传承《红楼梦》,但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红楼梦》。我相信我有能力创作更多各具特色的人物形象。”钱惠丽一直期待自己也能像徐老师那样为后人留下一些艺术精品。如今,钱惠丽也担起了承上启下的工作,将越剧艺术传承给杨婷娜、李璐彦等青年演员。

摘得“梅花”:学会在舞台上生活

力图从《红楼梦》的拘囿中突围,于是,钱惠丽有了之后的《真假驸马》、《玉簪记》、《啼笑因缘》等,更有了新戏《舞台姐妹》。

最初拿到《舞台姐妹》的剧本,钱惠丽第一反应就是:演女人?我是唱小生的,怎么能演女人,而且是邢月红这种不招人喜欢的女人?

然而,导演卢昂的出现,让钱惠丽改变了主意。钱惠丽发现,这位执导过豫剧《红果红了》、昆剧《司马相如》的年轻导演,思路敏捷,而且特别能发现演员身上的特点,并把这些特点在舞台上放大。钱惠丽暗想:“说不定这个导演能改造我呢?好演员就应该能够塑造好跟自己有较大反差的人物形象。”

果然,在导演的启发下,钱惠丽越排越有劲。排练场上,钱惠丽往往不是进戏最快的演员。钱惠丽排戏,并不愿意想当然地套用已有的程式进行表演,她必须把人物思想、行为脉络想得很通、理得很顺,人物的所有潜台词都填满了,才能为人物寻找到特定的动作和节奏,逐渐把人物立起来。

越剧《舞台姐妹》讲述的是越剧演员的故事,从邢月红和竺春花这对结拜姐妹的悲欢离合中,透射出一些人生的普遍意蕴。在剧中,穿旗袍、梳卷发的邢月红,是一位漂亮又任性的女子。如果套用现成的徐派声腔,邢月红的“女人形象”与“小生声腔”就会产生分裂感。怎么办?经过多次尝试,钱惠丽终于设计出让邢月红在“戏中戏”扮演梁山伯时,着小生装,唱徐派;但用旦角声腔来表现生活中的邢月红。虽然邢月红的重头戏,钱惠丽并不能以本行小生应工,却使声腔与人物形象统一在了一起。

《舞台姐妹》中描述的草台班生活,钱惠丽感同身受。演出前,她把演出的后台,想象成了《舞台姐妹》的万年台,提前“进戏”。上了台,钱惠丽所有的唱念做舞,恰似邢月红自然流露。钱惠丽自己感到:“舞台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就在这里生活。”看完演出,卢昂激动地对钱惠丽说:“你在舞台上已经学会生活了,这是表演很高的境界。”赴京演出时,北京的专家也赞叹:“像这样能塑造人物的演员非常难得。”

《舞台姐妹》的成功演出,使钱惠丽的表演有了质的飞跃。2000年,钱惠丽凭借在《舞台姐妹》和《红楼梦》中的出色表现,摘得了第17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第9届文华表演奖,同年,获得上海市第7届“十大杰出青年”称号。

命运摧不垮:为观众坚守在舞台

“如果意志不坚强,我或许都死了几回了。每次突遭变故,我总是对自己说,祸兮福所倚,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当命运之手时不时捉弄一下自己时,历经坎坷的钱惠丽养成了“天压下来,就当被子盖”的淡然心态。

2004年,钱惠丽带着《红楼梦》,连续进行上海越剧西部行、东北行,体力透支,又突遭家庭变故,排演新戏《白衣卿相》时,钱惠丽只觉得双脚发软。到医院一检查:血糖奇高,医生不容置疑地诊断为糖尿病。捧着诊断书,钱惠丽眼前天旋地转,顿生“世界末日来临”之感。平静下来,一个强烈的愿望在心中升腾:“在舞台上坚持几年,再排几部新戏。”面对突如其来的疾病,钱惠丽依然选择了坚强。

今年春节,钱惠丽复排了经典越剧《西厢记》,正月初二至初五在逸夫舞台演出。而演出前,钱惠丽的母亲因为脑癌动了开颅手术,生命垂危。此时,戏票早已售出,而且因为挑梁小生钱惠丽与著名袁派花旦方亚芬时隔16年后再度携手演出《西厢记》,观者特别踊跃。

《西厢记》是一出喜剧,“脚跟无线如蓬转”的张君瑞,自然要风流潇洒地登台,一上场,人物的情绪就必须是开心兴奋的。医院里,母亲病危;舞台上,却要强颜欢笑,这对钱惠丽可谓是一种无情的折磨。拖着病体的钱惠丽,此时更显得精神不振。有人向领导提议:是否停演、退票?领导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钱惠丽,她却坚决地摇摇头:“这样做,剧院损失太大了。我不可能去前线打仗,就让我为越剧事业尽尽忠吧。”

首演那天晚上,红楼团团长贺平担心钱惠丽状态不佳而影响演出,关切地对她说:“我们是不是在演出前向观众解释一下,免得观众不明就里责骂你?”钱惠丽惨然一笑:“不用。大家都在开开心心过春节,我不希望喜爱我的观众因我而伤心。即使我上台出丑了,被观众骂一次又何妨?”

演出一结束,钱惠丽就心急火燎地赶回华山医院。后来,钱惠丽知道,其实,正月初一晚上,母亲就已经“脑死亡”了。姐姐遵从母亲生前“我好好的,让阿丽放心去演戏”的嘱托,哀请医生继续给母亲戴着呼吸机,并设法让母亲的心脏维持跳动,“瞒骗”钱惠丽安心演好了4场《西厢记》。

自古忠孝两难全。当病危的母亲与即将开演的演出沉沉地压在天平两端时,钱惠丽义无反顾地选择去为自己坚守了近30年的越剧事业“尽忠”。她深知,“戏比天大”,纵然母亲撒手人寰,她也不能不登台演出;她也明白,知女莫如母,善良朴实的母亲一定理解她。

八年坚守:韩非子走上越剧舞台

《舞台姐妹》打响之后,再挑战什么样的人物?卢昂建议钱惠丽:把战国时代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搬上越剧舞台!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人把韩非立在舞台上。韩非只留下了一些著作,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却鲜有记载。“越是没人写、没人演的人物,我却越想演。”骨子里,钱惠丽有着敢为人先的倔犟个性。“做平常人,演不平常戏。”这一直是钱惠丽的执著追求。

然而,做前人未做之事,必然是艰难的。婉约、阴柔的越剧,能否承载得起韩非这样的战国大思想家?擅演才子佳人的越剧,向来缺少演历史剧和凝重题材的基因,《韩非子》能否有效突破?创作《韩非子》这个剧本,整整用了8年时间,期间大改16稿,一度“山重水复疑无路”,钱惠丽却咬牙坚守。终于,在编导卢昂、姚金成,文学责编李莉,制作人周利众和唱腔设计陈钧等合作者的大力支持下,今年3月底,越剧《韩非子》成功地立在了舞台上。

钱惠丽传承的徐派唱腔以高亢洒脱为鲜明特色,然而,韩非是个严谨的法家思想家,所以,钱惠丽在唱腔上坚持“少耍小腔、少使技巧”,用质朴、含蓄的方法处理唱腔,同时又以饱满的声音激情演唱,使人物此时此景的情绪弥漫在唱腔中。

形成自己的声腔、表演特色,有条件时,进而能形成自己的艺术流派,这是很多有成就的艺术家共同追求的目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钱惠丽并不讳言自己也有这样的艺术追求。“唱情、唱人物,不能只为了凸现某种声腔特色,而简单重复所谓‘特征性旋律’”,这是钱惠丽始终坚持的“流派唱腔观”:“流派贵在一个‘流’字,即使同样的旋律,用来塑造不同的人物,也应该用不同的唱法来演唱。演员首先是要唱得好、唱得动听,在这基础上,唱腔与演员的表演融为一体,协调统一,这才有可能创造出新的流派。”

因此,创作新戏的唱腔时,钱惠丽在徐派旋律丰富的基础上,扬长避短,更多发挥她中音饱满有力的优势,再结合高低音,唱出人物的个性和自己的特色。钱惠丽乐感强,乐理基础扎实,从小就能登台自拉自唱。刚进诸暨越剧团不久,她就能听着录音,把曲谱“翻译”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能自己设计唱腔。钱惠丽的演唱,运腔娴熟,收放自如,尤其是在《韩非子·绝恋》一场,钱惠丽运用弦下调、尺调、无伴奏清唱等多种形式处理唱腔,表现韩非与宁阳公主的生离死别。钱惠丽演唱这些大段唱腔,激情饱满,极具气势张力,令人大有“绕梁三日之感”。

看过钱惠丽演出的观众都会发现,钱惠丽的表演,节奏流畅,对比强烈,往往能产生震慑人心的剧场效果。行家认为,这是因为钱惠丽掌握了“节奏控制”这一表演秘笈。钱惠丽深知,节奏,是舞台艺术的统帅和生命。排戏时,钱惠丽特别重视对表演节奏的设计和安排。在钱惠丽看来,节奏就如同一道算术题,如果总的效果要达到“5”,那么可以是“2.5+2.5”的“平均主义”,可以是“2+3”的“先抑后扬”,也可以是“1+4”的强烈对比。“人物不同,戏剧情景不同,就需要对演出进行不同的节奏处理。这样,舞台上就能产生变化多端的演出节奏,观众也能跟随演员的节奏起伏,时刻保持兴奋的观剧状态。节奏变了,表演的过程随之变化,人物的情绪、气质自然也会发生改变。”钱惠丽举例说,剧情规定人物去死,当即一个僵尸倒下死,跟一步步走向天幕慢慢倒下,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是完全不同的。然而,钱惠丽又认为,节奏处理不能单纯追求强烈的剧场效果,而应该更多地从人物出发。如韩非,他是一位法家思想家,人物性格相对呆板,因此钱惠丽将唱、念、做、舞都处理得相对“一板一眼”,以使舞台节奏与人物性格相契合。

在对韩非的人物造型上,钱惠丽也进行了精心设计。她表演时,放弃了小生漂亮的兰花指,而以更为贴切的外化形式体现韩非内心的沉重;韩非面临丧国之痛,钱惠丽就借用老生的台步以显示人物与一般小生不一样的沉稳,从而突破了自己原先潇洒飘逸的公子形象,以沉稳、凝重凸现表演的张力。这样精心塑造的“韩非”出现在台上,便显得气质冷峻,举手投足皆有分量。中国戏剧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董伟看完演出后赞叹说:“钱惠丽是好演员,越剧女小生有这样的表演力度非常难得,她对得起梅花奖演员这个称号。”

献身艺术:最喜挑战全新人物

塑造全新的人物,即使挑战再大,钱惠丽都愿意尝试;但如果是表演性格类似的人物,她就很难提起创作的兴趣。这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艺术直觉,钱惠丽无法违抗。

在新戏《真假驸马》里,钱惠丽同饰孪生兄弟董文伯、董文仲,分别以徐派和尹派塑造,由于将两个角色塑造得迥然有异并鲜明生动,钱惠丽一举摘得第3届白玉兰戏剧主角奖。在现代戏《啼笑因缘》中,钱惠丽以女小生挑战表演的高难度,出演男主角樊家树。在剧中,钱惠丽着长衫、西装、学生装等各式时装,倒也英气逼人,令人信服。她演唱的“求大姐”等唱段,初具钱惠丽唱腔特色,被戏迷广为传唱。

在吴兆芬编剧、张佩利执导的越剧电视剧《蝴蝶梦》中,钱惠丽再度一饰二角,同时扮演庄周和楚王孙。试妆时,化妆师姚钥有些为难:“楚王孙自然是英俊小生,可是,如果也将庄周化妆得很漂亮的话,观众就没法区分这两个人物了。”在姚钥的印象里,演员,尤其是名角,都希望通过化妆师的“妙手”把自己扮得更漂亮,很少有演员愿意扮丑的。钱惠丽自然明白姚钥的“潜台词”,笑笑说:“别担心。只要符合人物,你怎么化都没关系。”得了“赦令”,姚钥拿起化妆笔,大胆地在钱惠丽脸上恣意挥舞,旋即,一个肤色暗沉、贴着胡须、老态毕现的“庄周”出现在镜子里。没想到,《蝴蝶梦》播出时,还闹了个笑话——钱惠丽的家人在电视里看到“庄周”时,竟惊讶地问道:“这个老生是哪个剧团的?”原来,钱惠丽这次与平常反差极大的装扮和出色的表演,把自己家人也给蒙蔽了。在首届中国广播电视学会电视戏曲“兰花奖”评奖中,《蝴蝶梦》获得了这一中国广播电视学会最高专家奖的一等奖,钱惠丽还获得了“兰花奖”男主角奖。(张裕)

(摘自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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