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从心中来》:回顾钱惠丽从艺30年历程

明天中午12点，沪上越剧名角钱惠丽将携合作者方亚芬、王志萍、陈颖亮相本届上海书展，为其CD专辑《越从心中来》举行首发签售仪式。这张筹备时间长达四年的作品，回顾了钱惠丽从艺30年的历程，出出皆为经典。

昨日，刚刚拿到装帧完成的专辑，钱惠丽对着封面照片感慨万千。这是摄影师在后台抓拍到的一幅画面，“舞台上的鲜花和掌声一点都不能让我高兴，反而会让我陷入一种孤独。”每次演出前后，钱惠丽就会独自坐在化妆间里让自己沉静下来，为了这个心爱的事业，她感觉精疲力竭。很少有人知道她有五年的糖尿病史，每次上台前她都必须以药品来代替进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每天都依靠着安眠药入睡，以至于家人以拒看她的演出来“抗议”她的“不负责任”。只有在舞台上，钱惠丽才会变得轻松和快乐，“不能让观众去分担你的苦。”

“《越女争锋》亏本也要做”

谁都知道这年头出唱片是赔钱赚吆喝的事，更别说是被渐渐边缘化的戏曲作品。钱惠丽笑着说根本没指望新专辑能卖钱，“只是好多年都没出CD了，很多戏迷都等不及了。”她很懂得戏迷的心思，人家买她的CD除了欣赏以外，大多都拿来学习模仿。以前的一些段子较为零散，这次将她从艺30年的作品拿出来重新进行整理，把徐派唱腔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戏迷感到最贴心的是，钱惠丽特意将每一首作品制作了伴奏版，并印刷了精美的唱词，与原唱配套出售。

当然，钱惠丽对于这张专辑的用心并非那么简单，她心底里盘算的是当有一天她告别越剧舞台的时候，她能给这个事业留下些什么？“我现在常常回顾老艺术家的东西，发现他们确实是宝，很多东西我们都不如她们。如果我们再不为越剧留下一点根，将来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了。”作为徐派最得意的传人，钱惠丽却表示在当下的越剧界无人能超越她的恩师徐玉兰，而她只是希望能通过这套30年精选专辑，把她对越剧艺术的实践经验传承下去。

钱惠丽对恩师的赞颂并不为过，李旭丹、余少群等青年越剧演员纷纷耐不住寂寞转投娱乐圈，也反映了越剧生存状态的一个侧面。“起初我很看不惯这种现象，但后来也慢慢理解了。现在越剧院不遗余力地‘包装’新人，《越女争锋》哪怕亏本我们也要做，我们那个年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但钱惠丽还是指出，青年演员可以寻求多方位发展，但一定不能丢了本，“论演技你比不过人家科班的，让你唱戏又唱不好，你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不轻言生活中的苦”

在舞台上一身潇洒的“钱公子”，生活里却是一个“药罐子”。2004年在排演新戏《白衣卿相》时，钱惠丽总感到腿脚发软，去医院一查竟被确诊为糖尿病。“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我都想过自己可能会得癌症，却没想到是糖尿病！”在钱惠丽看来，糖尿病就是对一个职业演员致命的打击。“演员的生活本来就没规律，而且体力消耗很大，但得了这病就要控制饮食，按时进餐，这些几乎都没法做到。”

有一段时间钱惠丽开始接受中医治疗，但由于中药煎剂不方便随身携带，而巡演在外通常就是大半个月，按时服药根本不现实，最终也只能放弃。为了增加体力而不使血糖增高，每次演出前，钱惠丽就会带着家里做好的黑米饭到后台吃，但一出远门，黑米饭也都没指望了，只能揣着冬虫夏草来救急。

在休养期间，一些亲朋好友登门来探访钱惠丽，但她却一直要求对方别把她的病情说出去。有几次，她在台上感觉天昏地暗，连搭档的脸都看不清，但她却一声不吭，硬是撑下全场演出。被人一直叫“公子”的钱惠丽性格确实相当坚强，“我很少会把心底的事拿出来说，尤其是告诉我的观众，如果他们事先知道你今天身体不好，肯定会担心你是否会出状况，这样看戏就没法入戏了。”

“家人都不看我的戏”

去年春节长假，钱惠丽复排的经典越剧《西厢记》在逸夫舞台演出，这是一出喜剧，而且又是在中国传统佳节，观众们都沉浸在欢乐之中。然而，绝大部分观众并不知道，舞台上的钱惠丽是在忍受煎熬。正月初一晚上，钱母因脑癌而被宣布“脑死亡”，但为了让钱惠丽安心演戏，家人有意隐瞒了实情，直到四场演出结束之后，钱惠丽赶到医院才发现母亲实质已经过世。后来，越剧院的工作人员透露，本来他们已做好演出延期的准备，但被钱惠丽一口否决，“大家都开开心心过年，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的心情。”

钱惠丽说，母亲生前从未到现场看过她的一场演出，“她每次都说我：‘阿丽，你太可怜了。’”钱惠丽的姐姐唯一代表家人来捧过一次场，结果回家就说下次再也不看了，“她知道我身体不好，她来现场其实是担心我在台上出状况，结果让她紧张了一个晚上。”

在查出糖尿病之后，亲戚朋友几次三番劝说钱惠丽隐退二线，甚至以“罢看”她的戏来表示“抗议”。但时间一长，家人也只能对她的牛脾气认输。“我知道他们心底里还是支持我的，每次我得了一个奖，拿回家给他们看，他们也都会很开心。不过，马上又会老调重弹，‘好了，你现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