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玉清,祖籍顺德,生于江门,著名粤剧花旦,国家一级演员,现任广东粤剧艺术大剧院副院长兼二团团长、领衔主演,擅长闺门旦、青衣行当。先后在江门粤剧团、新会粤剧团、广州羊城粤剧团、广东粤剧院工作。1994年获得广东省首届演艺大赛优秀表演奖;1995年出演《唐太宗与小魏徵》中的衡山公主,荣获“95广东国际艺术节”表演二等奖;1999年出演《贵妃醉酒》中的杨贵妃,荣获第二届广东省戏剧演艺大赛银奖;2002年以《二堂放子》参赛,荣获广东省第三届戏剧演艺大赛金奖;因在《红雪》一剧中一人兼三个不同人物形象,荣获第八届广东省艺术节表演一等奖。2003年荣获中国剧协首届“中国戏曲演唱大赛”红梅金奖和荣获广东戏剧十佳中青年演员称号。
从年前就开始联系采访麦玉清,原来说是5月,谁知碰到四川地震,她又忙于义演。直到6月14日,她回江门参加堂弟的婚礼,我们才在银晶酒店的西餐厅实现了这次短暂的会面。麦玉清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年轻,她身穿一袭橙色的衣裙飘然而至,干练的短发和具有青春活力的言谈,让我们看到了粤剧这一传统艺术在年轻的接班人身上显示出来的勃勃生机。
1陪同学考试跨入梨园大门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是出生在江门,并一直在这里长大的?
麦玉清(以下简称麦):是呀。我的父母亲都是粤剧迷,受到家庭的艺术熏陶,我小时候就喜欢唱、喜欢跳,大人们都爱逗我,通常一颗糖就可以让我唱很多歌。3岁的时候,有一次父亲的单位搞联欢活动,我上台表演了一段粤剧《沙家浜》选段,面对1000多名观众,我一点也不怕。
记:您13岁考进江门市粤剧团当学员,可以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麦:当时,我在江门五中读初一,班上有几个同学要去考江门市粤剧团,我就跟他们去凑热闹。我问妈妈要了5角钱报名费,当晚,妈妈教我唱了一段粤曲《鹅潭夜月》。结果,我们9名同学一起去考,只有我一人考上。其实,我当时也只是好奇,觉得好玩而已。考上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去不去家里人也有争论。妈妈说,“做戏不成三大害”,怕学不好戏,又耽误了文化课。后来,经过慎重考虑,我开始步入粤剧的大门。第一个月只发了半个月的工资,三张青绿色的两元纸币,但也很激动,因为可以自己挣钱了。当时,我们几个学员,除了练功,还要参加劳动——去市体育场工地那儿挖山,我对江门的城市建设也出了一份力呢(笑)。
记:在江门粤剧团您主要学了什么?
麦:学了粤剧基本功,也学了如何做人。我好像一株幼苗以十倍的劲头,吸吮大地的“乳浆”——领导的扶持,父母、老师的帮助,有如春风雨露,润物无声。1988年,我正式拜国家一级演员郑培英为师,获得郑老师的悉心指导,在艺术上不断提高。二十岁时通过扮演《儿女恩仇慈母泪》中的武则天获得江门地区首届艺术节表演奖。
2历经波折重回舞台
记:但您的艺术之路,并不平坦,而是几经波折。
麦:人生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艰难险阻,有大风大浪。1989年,风浪将我这条小船搁浅在岸边——我一度转行了。当时,社会上刮起“下海经商”之风,我也一度离团转行做起了服装生意。
记:接着好像又去了新会粤剧团?
麦: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与朋友到新会粤剧团去探班,那晚正好他们花旦有事没来,救场如救火,我义不容辞充当救火队员,重上舞台,结果一顶顶了五场,演完后我就病倒了。后来足足顶了一年多。当年还通过扮演《崖山英烈传》中的女主角,再次获得江门市艺术节的表演奖。
记:1993年,您参加了首届五邑小姐的选美,并获得了友谊小姐的称号?
麦:当时参加选美,也是同事建议我去的,说我年龄正好、条件也不错,我被特许白天参加培训,晚上回剧团演出。虽然很辛苦,但学到了很多东西。教我们仪态的老师是从广州请过来的,他告诉我们作为女人怎样走路最好看,什么是仪态美。成为“友谊小姐”之后,许多大公司争相以高薪聘请我,我都一一婉拒……
记:1994年,您承包了一个剧团,这对于年轻的您来说吃力吗?
麦:我的思想比较超前,我认为粤剧的发展要走向市场,会出现私营班。当时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就在1994年下半年,承包了广州羊城粤剧团。有人说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胆,也有人怀疑这个小靓妹行不行呀?其实我就是想尝试各种各样的人生。父母给了我本钱,我就大胆地干。别人是先干活后给钱,我是先给钱后干活。当时,我亲自组团运作,自己当财会、业务员、担纲主演,经过排演名剧、改善经营,剧团果然大有起色。为了参加广东首届演艺大赛,我聘请了名导演陈小莎,排演《杨贵妃》之“七月七日长生殿”的唱段,十五分钟的“亮相”很有光彩,脱颖而出,获得了优秀表演奖。
记:您对这几年的经历怎么看?
麦: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锻炼。以前在剧团只管演戏,圈子很小,对社会不太了解,出来以后,接触的人多了,学了很多经营方面的知识,见识了各行各业的情况,补了人生一课,由此,我也更加认清楚了自己,知道自己最喜欢、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坚定了我从事粤剧艺术事业的决心和信心。
3“顺得人”得贵人垂青
记:看您早期的经历,有很多次都是其他演员身体不好或者突然上不了场,您挺身而出大义救场,为什么您会这么做又敢这么做,救场行为是否也给您带来了机遇?
麦:说起原因嘛,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听话,把父母教我做人要勤劳,多做好事,多关怀别人的朴素真言铭记于心。我在剧团学艺时尊师重道,剧团有了难处,救场如救火,公家的事情我是义不容辞的。同时,我也不否认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在梨园这一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别人演得好了,一般来说不会再换人,因此一旦有人病了或有事上不了场,对于其他人来说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场冒险,顶得好就好,顶得不好就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因此,临时“顶档”一要有实力,二要有胆量。我之所以敢于顶上,一方面,是因为我记性好,人又勤快。我记台词、记站位又快又好。剧团演出时有人忘记了曲,或偶然因故不能上台,我却能巧妙地提曲,或临时“吞生蛇”(即救场上台),因此,各种角色我都演过,被众人称为“通台老倌”。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思想负担和条条框框的禁锢。做好了当然好,没有做好从头来过也没有关系。
记:这样的情况您记忆之中大概有多少次?有没有记忆深刻的故事?
麦:我都记不得有多少次了,总之是很多次。记忆深刻的有三次。一次是14岁那年,剧团一位二帮花旦突然病倒了,其他几位大姐姐也不敢顶替。团长问谁能顶替,只入剧团一年的我拍拍胸口:“我来顶!”于是粉墨登场做起二帮花旦角色。还有17岁那年,一位正印花旦突然出不了场,团长临时要我顶替,我胸有成竹,居然充当正印花旦登场……。还有前面提到的新会粤剧团那回。在《刁蛮公主憨驸马》这出戏中,我共有120多个“介口”(曲牌和口白等),我到了吃晚饭时才接到剧本,草草浏览了一下台词就登场,导演站在“虎度门”(侧幕边)提词“遥控”。我凭着丰富的舞台经验和扎实的基本功,硬是拿了下来,全团人为之鼓掌。
记:听说您的脾气很好,跟什么人都处得来。1988年,名旦郑培英收你当徒弟,之后对你也赞不绝口。
麦:我祖籍顺德。性格又好,对人很真诚,别人都说我是“顺得人”,自幼就乐于助人,帮老人家担水。长大后,我又经常资助有困难的朋友,因此,我的人缘特好,尤其是前辈都愿意提携我,这样的性格为我的进步创造了好的条件。
4进入省粤剧院如鱼得水
记:1995年,您因为具有良好的艺术资质和发展前途,进入了省粤剧院,您是怎么抓住这个机会的呢?
麦:当时,粤剧院一团名旦陈韵红去了香港,团里到处找人补位,有很多人都想去,他们也提出了较高的条件,如要求给相应的职称、房子等等。唯有我没有提任何条件,我无条件去工作,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去闯一闯。初时,我住在一间不到6平方米的宿舍里,老鼠窜来窜去,明渠爆裂,要用浴巾包住,用拖把堵住,妹妹来看我时说:“你傻呀,跑到这里来受苦,面积还没有我们家厨房大!”我不在乎,我要给自己一个发展的机会,如果我干得好,我相信一切都会得到改善。我坚信一个人捱不了苦,是不会成功的。
记:从县、市级的剧团到省里的剧团,您感觉有什么不同?在科班人才扎堆的地方,您压力大吗?
麦:在县、市级的剧团,我该掌握的都掌握了,游刃有余;而在省粤剧院,行家很多,可以学的东西应接不暇。来之前,有朋友劝我说:“到省团得就得,一唔得就永远不得了。”让我要有心理准备。当时因为初来乍到,也有人看不起我,我下决心要用行动和艺术来交出令人信服的答卷。当时我是求知若渴,虚心地向前辈学习、请教,为此我不怕辛苦,厚着脸皮直到别人肯教我为止。幸运的是,我得到了著名演员丁凡的帮助,他与我拍档时,给予了我不少扶持和指导。后来我与他排演了《碧海狂僧》和《伦文叙传奇》等剧目。有一天晚上,当时在香港定居的父母专程前来观看我在南方剧院的演出,看完后,父亲高兴地对我说:“阿女,落力呀!”观众也说:“麦玉清演得一场比一场好。”
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您塑造了一批性格、身份各异的角色,得到广大观众的赞扬,您最喜欢的人物是哪几个?
麦:我主要在人物心理的把握和性格的表现方面下了苦功,比如《碧海狂僧》中的叶飘红,持家能干,办事精明,但爱情失落;《伦文叙传奇》中的阿琇,天真活泼,机智风趣。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狸猫换太子》中的李妃,从花旦到青衣,还要表现蓬头垢面的盲婆。我拄着竹子上场,眼睛不能闭合,但又不能眨眼,走路的时候要摸索着,颤颤巍巍,又做又唱,又惊又喜,忽而闪过灵光忽又陷入痛苦失望之中。还有《二堂放子》中雍容华贵的华山圣母和贤良淑德的王桂英,每次演《二堂放子》,我都会被剧情感染得难以抑制自己,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我认为只有形神兼备,内外合一,才能完美地塑造出既有筋骨,又有血肉的人物形象,从入戏,到出戏,从自为,到自在。
5粤剧改革任重道远
记:作为粤剧界的新一代接班人,您对于粤剧改革有什么看法?
麦:粤剧是一种传统的艺术,爱好者以老一辈的人为主。由于演出时间太长,一台戏一般都要用3个小时,年轻人看起来会觉得很闷。为了适应新时期观众的心理需求,为了让这项传统艺术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有必要对之进行改革,比如,节奏加快一些,用现代的灯光、音响、道具,甚至用一些现代的化妆技术等,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些比较难处理的地方,年轻人觉得好一点了,老人家又会觉得走样了,同时,年轻人也不见得会对粤剧喜欢到和电影电视剧一样的程度。这方面的东西,还有待于各方面的积极实践和探索。
记:您在江门出生长大,对江门的印象如何?您对江门粤剧事业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
麦:我在江门出生长大,对江门很有感情,现在父母姐妹也都住在江门,我经常回来。江门这座城市很好,每次回来都会觉得很安宁、很舒服,不像广州,一去就觉得压力很大,我都想过退休以后,要回江门定居。江门是粤剧之乡,出了很多粤剧名伶,这是江门的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政府应该对它的发展给予足够的重视,在政策和资金上加大扶持的力度,从而打响文化品牌,提升城市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记者/傅健/魏海华)
(摘自 《江门日报》)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