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这个戏,是红线女离港前最后演出的一部粤剧,当时由她与马师曾、罗剑郎所组成的真善美剧团演出。据当年报导,在九龙普庆戏院,(当时未改建)连演三周而卖座不衰,的确是红线女的首本。《昭君出塞》中那段主题曲,是女姐回广州后,由中国唱片公司彔制的。

《昭君出塞》一曲的唱词,是由粤剧艺朮家马师曾亲笔撰写的。马师曾戏行中称之为“马大哥”,戏迷只知悉,“马大哥”只是梨园的一代表演艺术家,擅长“乞儿喉”,殊不知“马大哥”具有深厚的国学基础,文采璀灿,又喜爱书法艺术,多才多艺。据悉,“马大哥”1964年辞世后,当时全国戏剧家协会主席、著名戏剧家田汉前往医院慰问马夫人,马夫人将马师曾生前最后一幅挥毫书写的“乘风破浪”的隶书条幅出示时。田汉回家后即题写一帧:“留得梨园一代名,海南天北遍歌声。乘风破浪豪情在,忍向泸沟送汉卿。”于翌日送给马夫人,诗中第三句是指马的书法艺术,最后一句则指广东粤剧团将田汉着的《关汉卿》一剧带去朝鲜上演。由此可见,《昭君出塞》的曲词出自马师曾之手笔,不足为奇。
《昭君出塞》开端用[子规啼]作引子,以琵琶伴奏,唱“我今独抱琵琶望”,衬托出昭君思乡的哀调,到“尽把哀音诉,叹惜别故乡”时,便全部以古乐齐入拍和,充满东方艺术色彩,更增强了人物环境的幽怨情绪。

[子规啼]曲谱是吾师谭伯叶抗战前所作,最先谱用于张惠芳唱的《一代名花》。师父回忆时说,对这曲牌自觉不很满意,但后来听了《昭君出塞》又觉得十分动听,这说明,好曲牌,还要有好曲词,好音乐,好演员唱,才能充分表达出来,艺术是综合性的。但不能否认,女姐的演唱功力,相当深厚。她唱“我今独抱琵琶望”的“望”字拉得如泣如诉,“尽把哀音诉,叹惜别故乡”,则“叹惜”二字音稍沉,“乡”字又稍高清脆,一高一沉,衬托得十分美妙,“唉,悲歌一曲寄声入汉邦,话短却情长,家国最难忘,非复怆,此身入朔方”,这段曲词,女姐唱出了王昭君胸中之抑怨,像真的把声音带回汉邦。“话短却情长”的“长”字,她拉长了字音,运气掌握得很好,充分表达了悲怆的心情,离开父母及国邦那种百结愁肠之感。唱完“唉,悲声低诉汉女念汉邦”后,即转唱[乙反二黄慢板]:“一回头处一心伤,身在胡边心在汉”,由小曲转[乙反二黄慢板],转得干净利落,接唱“只有那彤云白雪,比得我皎洁心肠”,“皎洁心肠”四字,颇有荡气回肠之妙。唱至“莫问王嫱生死况,最是耐人凭吊,就是塞外一抹斜阳”。女姐在“一抹斜阳”的唱腔里运用一些滑音和装饰音,使旋律与人物的内心紧密地结合,把王昭君的心理动态,细致、明确地唱出来。时下,较少人能像女姐当年那样唱得多姿多采。

在“马上凄凉,马下凄凉”这两句唱腔,恰似奇峰突起,一峰比一峰高,“烦把哀音寄于我爹娘”这句表现在悲愤高腔的声调上,成了强烈的音乐效果,“莫惜王嫱,莫挂王嫱”音乐全部停了,以清唱突出演唱技巧,突出美妙曲韵,更表达了曲意和王昭君的幽怨之情。到转[乙反中板]音乐才响起来。《昭君出塞》这曲的成功,一是唱得好,其次是曲词和音乐的拍和。唱得好的例子还有“谁知我思故国,怨君王”,这句的“怨”字下面,女姐加了“我地既”几个“孭仔字”,唱成了“谁知我思故国,怨我地既君王”,这几个字的加插,并无影响曲意和词句的特殊格律,无破坏曲、板。相反使语言更贴切,曲调更紧密的结合,旋律更优美,结构更严谨。在第三段“寄语汉宫庭”,“宫庭”二字,女姐的鼻音哼得很美妙。戏谚有云:鼻音唱字而好者,甚难求也。

第四段:[二流]以较爽较明快的节奏,唱出一收一放,一弛一促,都恰到好处。唱到“待王嫱跪尘埃”后的拉腔,字清脆而悠扬,这段[二流]的唱腔,不谨表现王昭君怀念和盼望的情绪,而且还蕴藏着丰富而复杂的感情,如果不深入挖掘人物的内在感情,仅从表面去理解这段唱腔,片面追求形式上的所谓“美”的话,那么,即使把它唱得流畅动听,却不能表现人物的感情,不能传达唱腔的精神及内容深度,而形式上的“美”也会随之削弱。最后一句[滚花],“王昭君心茫意乱。前路茫茫”。“王昭君”这句腔后面,有个短促的停顿,为下“心忙意乱”来一个铺垫,这“乱”字的表现恰似长叹一口气,为下一句情绪作好准备。然后再用委婉的声调,充足的气量,唱出“前路茫茫”的最后一句,以拉腔高潮来结束整首曲。

当大家听了《昭君出塞》一曲后,真要是为这位艺海浮沉几十年粤剧大师,击节叫好。

照片由朱伯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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