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马粤剧

坐落于水车路和万达街之间一个小山坡上的牛车水人民剧场，是个久不久便会去走动一下的地方。

到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看戏。看的当然是传统地方戏——粤剧或越剧，有一次还受邀看琼剧。

这些年，自从其他设备较好、条件较佳的剧场如滨海艺术中心或国家图书馆内的戏剧中心建成后，牛车水人民剧场虽然戏照演、锣照开，但一般人总是偏向喜欢到那些较新颖舒服的剧场看戏。一听到将推出的剧目地点是在人民剧场，心里便打了个折扣。

这确实有些不公平。不错，滨海艺术中心是比较高雅、够排场，到那里看戏，和到人民剧场看戏，你的心理在幽微处是不一样的，包括穿着。但那里因为剧院租金贵，演出票价自然也比较高。

于是相比之下，票价较大众化的人民剧场便有了属于它自己的观众群，那就是比较有年纪的方言族群和地方戏曲的爱好者。因为坐落在传统上较多广东人聚居的牛车水，因此那里也是广东戏上演较频繁的地方。

其实，人民剧场多年前翻新重建并装置了冷气设备后，已经比从前的旧剧场舒适许多。由于地方色彩浓郁，每次到那里看戏——尤其看广东大戏，就好像回到从前。

那天和七妹一同去看《好姐卖粉果》，提早到牛车水一家老字号吃过晚餐，施施然逛街购物才去看戏。等开场时，抬头仰望庭前几棵参天老树，苍劲枝桠间攀附着壮硕的鸟巢蕨，还有细细碎碎的茑萝垂藤，流泻成片片帷幔、缕缕珠帘，油然勾起童年旧忆。那时到丹戎巴葛上星幼附小，放学步行回家必路经此地，同学贞家住硕莪巷，那里有不少棺材店、大难馆、殡仪馆，所以俗称“死人街”。她家对面小山坡上，就是这几棵大树，从那时起一直站到今天，转眼藤缠树来树缠藤，龙钟老态里，惯看秋月春风，回头已半个世纪。

《好姐卖粉果》是香港春天剧团呈献的一部鬼马广东戏曲音乐剧，高志森监制、杜国威编剧、黄树辉导演，李枫、欧锦棠和李润祺主演。整体制作专业严谨，演员更唱做俱佳。这出戏给了我观剧的全新体验，看得人五脏六腑全身细胞都开心跳跃起来。

是别开生面的，也是令人怀旧的。自从父母和老一辈亲人都走了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那么地道、那么有韵味的广东词曲和对话了，许多传统俚语民间俗话，那么活泼传神，爽快诙谐而又精准奇巧，整晚的哄堂欢声，人人捧腹大笑，几乎滚落在地，而我也很久没见七妹笑得那么灿烂了。
　　广东话的“鬼马”并不单纯是搞笑或胡闹，这出音乐喜剧，让人在欢笑中有互动、有反思，在市井文化的诙谐中感受文化底蕴的深厚。

这晚，我真正体会草根的单纯和快乐。如果母亲仍在世该多好，为什么当年没有这样快意的方言音乐喜剧？老人家不在，如今只好把单身而又长年抱恙的七妹，当老妈一样来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