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荣华楼饮茶听曲，让时光慢下来

拥有139年历史的荣华楼“命运”波折，每一变动，都牵动着老广州的心。

位于龙津西路的荣华楼开张于清光绪二年，经营地道粤菜。水滚茶靓，饭热菜香，还有粤曲声声。近年来老城区地价飞涨，薄利多销的老字号难以为继，几度传出歇业的消息。荣华楼被逼迁，不时遭遇断水断电。听粤曲的老人被迫中途离开，蹒跚而去。2013年，荣华楼停业。原本在荣华楼驻场表演粤剧折子戏的云峰粤剧团，搬到了海珠区一家新酒楼。虽然也有很多粉丝跟过去捧场，但没有了“西关味”，粤曲也变淡了。2014年，荣华楼装修后重开，慕名来的老食客像回家一样赶来饮茶。然而粤剧折子戏并没有像老火汤、白切鸡一样重现，时尚的装修，已没有了收起两张桌子便挂帘唱戏的随意。

茶楼粤曲历史悠久。清末民国，广州商贸繁华，六省戏班云集，处处轻歌曼舞。广州的茶楼也从单一的饮食与社交场所，发展为岭南曲艺的重要表演场地。茶楼大厅中，靠墙用木板搭起高台，台上放两张椅子，一位乐师伴奏，一名唱家演唱，称为“歌坛”。广州的九如、大三元、怡香等茶楼均有女伶献唱，日日满座。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广州有四十多间茶楼设有粤曲歌坛，女伶达四五百人。茶楼歌坛还出现了不少创腔立派的人物。小明星、徐柳仙、张月儿、张惠芳合称歌坛四大平喉，一时称为极盛。

如今，只剩下爱群大厦、大同酒家等几家餐饮场所有粤剧粤曲表演。食客边吃饭饮茶，边等待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折子戏粉墨登场。弦歌歇处，恋恋红尘。

粤曲名伶小明星的绝唱之地添男茶楼位于荔湾区桨栏路130号，有百余年历史，今已改为商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小明星在这里卖唱，其声如珠，其情如玉，却命途坎坷，身心疲惫。1942年农历七月，小明星在添男茶楼唱《秋坟》时，吐血身亡，终年29岁。半个世纪后，她的知音王心帆逝世。王心帆终年97岁，终生未娶。小明星所唱粤曲，有三十多首是王心帆写的，“此情可待成追忆，落尽梨花月又西”，字字皆是命中注定的伤感。

在荣华楼，也发生过一个凄美的故事。很多老食客都知道2009年云峰剧团花旦海莹为师傅云峰殉情的往事。他们不忍说殉情，只说“嗰个靓女跟埋峰哥去了”。那一年，云峰62岁，海莹23岁。他手把手教她学戏，戏里戏外皆真情。他病逝后三天，她演罢他教的《白兔记》，再唱一曲《今生缘尽待来生》，然后殉情。留下遗书“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请求合葬。

往事如烟。都市日新月异的变化，令痴情戏难以为继，痴情人无处容身。

近日喜闻并购荣华楼的“点心皇子”集团，计划重开粤剧折子戏茶座，还将展出一些粤剧名伶的旧物和老戏班的工具，打造一个“粤剧小博物馆”。一个粤曲茶座谈不上什么文化大业，但能让时光慢下来，已很难得。

（乙未仲春 近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