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耀镇罗晏沟村是我的故乡。现在虽然离开故乡进城居住已经10多年了,但每每梦魂萦绕的还是故乡的风土人情,特别是对故乡业余剧团的印象至今仍记忆犹新。

罗晏沟现在的村子是改革开放后,随着人们生活的逐渐富裕,在原北平地新建的村子。以前的老村是在紧挨着现在村址的沟里,七高八低地聚集着百十来户人家,一家挨一家地拥挤着,几乎没有空闲的地方;有几座有钱人家的四合院、连环院,漂亮的砖门楼上雕刻着的人物图像栩栩如生;街道是用石块铺就的,天长日久被人们的脚底板磨得十分光滑。村子最东头有座老戏台,座南朝北,对面是龙王庙,东面有个钟楼。建于什么年代不清楚,自我记事起就显得有些破旧。戏台的场子不大,顶多能容纳四五百人,小时候母亲抱着我就是在这里看戏。

那时候没有电,村里唱戏是借我家的一个特大号的保险灯挂在台口,灯下是一个大黑坨。本就灯光昏暗,再加上小时候的我不懂戏文,看一会儿就打瞌睡,尤其是青衣、老旦,一坐下来唱半天最不爱看,最爱看的只有花脸,所以每当我打瞌睡的时候,母亲只要喊“快看,大花脸出来了!”我便能清醒过来。

我村的剧团最早成立于什么时候,问过一些老年人尽都说不清楚。现在想起来,小时候曾在剧团里见过一面破旧的大座鼓,鼓帮上有“落雁沟剧团,大清光绪”等字迹依稀可辨。据此猜想,应该是清光绪年间已经就有剧团了。那时候的村名落雁沟,也是有来历的——相传,我村最早叫右卫,与现在的左卫村相对应,后因挖出了“唐僧喂雁”宝石而更名为落雁沟,之后多年演变按谐音写成了现在的名字罗晏沟(对此本人有篇《“唐僧喂雁”的传说》文章,专门写了村名的来历)。村里人常说,咱们罗晏沟和南面的桦沟、北面的穆家沟,这三个沟别看村子都不大,可剧团的名气都不小。

山西梆子

我记得小时候村里剧团常演的戏有晋剧传统剧目《铡美案》《六郎斩子》《杨八姐游春》等,还有现代剧目《白毛女》《夺印》《为谁劳动》等。秦香莲是个叫杨德元的男人扮演的,佘太君是个叫杨进满的男人扮演的,他们两个无论嗓门还是动作都像女人的样子,演得惟妙惟肖,很受人们欢迎,这两个人现都还健在;演宋王的杨兴祥,演八王的杨和,演包公的楚堂,演陈世美的杨兴银,演八姐九妹的楚玉莲、段玉花等,现都已故去,当年都是很出色的演员;在歌剧《白毛女》中演喜儿的常志荣是我的妻婶,现已年近八旬,耳聋听不清话了,当年身段苗条,嗓音甜美,是个很好的演员。

我村的剧团最出名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参加保岱麦田公社的文艺汇演曾获得过一等奖。我的已故当家婶子段玉花,人称“苹果红”,嗓音洪厚响亮,当年有人把她和县剧团唱红的某演员(现在记不清名字了)相比较,说“县剧团的某某某,不如罗晏沟的苹果红。”

说起那时村里的剧团演戏也挺有意思的,记得印象深刻的有这么几个场面:一次演《六郎斩子》,有句道白说:“我的儿子我要斩,有你杨和(杨和饰演八王)球相干!”令人们捧腹大笑;有一次演《铡美案》,包公上场用手一捋,发现忘戴髯口(当地话叫胡彩)了,便急中生智道:“陈州放粮刚回来,上朝忘把胡彩戴,王朝马汉等一等,我戴上胡彩再出来!”逗得全场笑声不断;演《白毛女》时,当杨白劳喝盐卤死去,喜儿哭爹时,扮演杨白劳演员的儿子,当时有四五岁,跑上台去哭着不起来,直到演员悄悄地告诉他爹没有死,是假的,才算了事……类似的趣事不胜枚举。

“文革”期间,戏台、龙王庙、钟楼都被拆除了,剧场成了一片废墟,同时被拆除的还有村里的玉皇庙、观音庙、五道庙等,就连前文说的那些有钱人家的砖门楼上雕刻着的人物图像,甚至瓦房的帽头,都被损坏了。用拆庙的木料和砖块新盖了礼堂,后来业余剧团排练的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都是在礼堂里的一个小台子上表演的。

随着“文革”样板戏的结束,村里的业余剧团也垮台了,一些传统剧目帝王将相的戏装,早在“文革”初期“破四旧”时就被销毁了,剩下一些衫子戏装,我在村里时,每年只在元宵节组织“查灯”时穿穿,现已破旧不堪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加之现在常编写戏剧,越来越怀念故乡当年业余剧团的演戏情景。现凭记忆的印象写写,让后人知道这个500多口人的小村子,当年的也曾辉煌过。

作者简介:

杨存山,男,涿鹿秧歌角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涿鹿县戏曲界联合会副会长、涿鹿县新峰剧团有限公司副团长,张家口市著名戏剧作家、涿鹿县飞梭学校副校长,原石门学区总校长。

作者近照

图文编辑: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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