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琴,潮汕人也叫“瑶琴”或“摇琴”。瑶琴的由来,有这样一个传说:有一次王母寿诞,七仙女齐聚瑶池,筹备寿礼。她们砍梧桐作琴板,拔天门栏杆作琴钉,断藕取丝作琴弦,借麒麟齿作琴码,做成一张琴,称为“瑶琴”。这显然是爱琴者编撰的美丽神话。扬琴原产于国外,明朝晚期传入我国,叫“洋琴”,乐师根据国人的审美情趣对其进行改良,击弦工具由木质琴槌改为琴竹,使演奏更为灵巧并富于弹性,乐韵悠扬,故名“扬琴”。

潮剧乐队加入扬琴,约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此后经潮汕乐器制作师改造,改拱形琴面为平面,改钢线琴线为铜线,改“肾只”琴形为蝴蝶形,全面“潮”化。在潮剧“文畔”管弦乐队中,扬琴是最缺少“人味”的乐器。二弦、提胡等拉弦乐器,唢呐、笛子等吹管乐器,以及琵琶、三弦等弹拨乐器,演奏中乐师的手指或多或少,均与乐器有直接接触。扬琴是击弦乐器,以琴弦固定音高,不必用手指按压定音,弹奏用两把琴竹击弦,乐师与乐器并没有“肌肤相亲”,是最为“器乐化”的乐器。

琴竹,俗称“琴boi1”。琴师手中的两把琴竹,像鼓师的鼓槌一样,收放自如,只是鼓槌敲的是节奏,琴竹送出的是音符。扬琴不能像弦乐器一样做出音韵,全靠节奏快慢和声音强弱表达情感。琴师慢条斯理地轻舒双臂时,乐声清越;紧凑繁复地扬起双臂时,乐声急促。扬琴处在“文畔”接近居中位置,音量大,“气场”足,琴师的一举一动,随时影响着周遭。好琴师善于通过肢体语言和强弱处理,在“文畔”起到一定的指挥作用。

潮汕人喜欢将物品的核心、骨干部分,叫做“胆”,如喝功夫茶有茶胆(茶叶泡开后相对稳定的状态)、吃菜有菜胆(菜心)。扬琴既是“文畔”的中坚,又像包容的慈母,汇聚各方,并给予强而有力的支撑,素有“琴胆”之称,也有人叫“琴母”。如果以弦线数量为潮剧伴奏乐器排座次,扬琴是老大,它有上百条琴弦,高中低音齐全,音域宽广,琴师要调好每根弦的音高,听力必须出众,且校音要尽心尽力。因为扬琴的音准,是整个乐队校音的标准。如果音调失调,使乐队不“烧食”,扬琴将成为罪魁祸首。

扬琴为潮剧唱腔伴奏,主要服务于剧情,通常和其他乐器齐奏,偶尔充当领奏或主奏多为特殊场景需要,比如模拟剧中人奏乐。《春草闯堂》第四场,相国小姐李半月在闺中抚琴吟唱,一段“自归来黯然回味”,悠悠诉说着太华山遇薛玫庭之后的别离情思。姚璇秋在此留下的“半月抚琴”剧照,已成为中年后的经典留影。这段琴歌以伴奏乐队中的扬琴代古琴,低吟浅唱,与春草急匆匆地报讯形成反衬,戛然而止的息弦,更形象地传达半月听闻薛玫庭被囚的惊慌失措。《嫦娥奔月》“洛嫔祷日”一段,美人洛嫔为救万民,愿化旱魃以舍身,独弹箜篌仰天祷告,一段“洛嫔哀哀诉上苍”至情至性。此处以扬琴之声代箜篌,音调铿锵,动人心弦。

扬琴发声结实,清脆明亮,颗粒感强,“骨(主音)多而肉(余韵)少”。在慢板中,讲究韵律,有如心跳,轻重有致;在快板中,能发挥击弦乐器特有的节奏优势,如嘈嘈密雨,如神骏奋蹄。但不管快慢,不管台上悲欢离合,琴声始终经久不息,在潮剧音乐中无处不在,就如人的呼吸一样,虽然容易被忽略,但源源不断的音符,已化成生生不息的动力。

受传统意识影响,扬琴虽为“琴胆”,但在潮剧乐队中只是一个“琴脚”,和领奏的“头手”地位难以比拟。它就如乐队脚下坚实的大地,又像甘于奉献的音乐“人梯”,任打任敲,用响亮的声音、稳健的步伐,为他人搭桥铺路。
  
   《汕头广播电视报》2012年10月18日第20版“文化 潮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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