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石梅二三事

郭石梅是潮剧名丑，他九岁卖身学戏，十一岁即已登台献技，曾工小生、老生、靠生，后专工丑行，其艺术造诣甚高，所创造的《李晤直撬水鸡》的李晤直，《白高梁》的李蛮横、《苏六娘》的族长等形象，给戏迷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他的右手从娘胎就多生一指，因而这生理上的“奇”和艺术上的“巧”被戏迷们连成一起，便昵称他为“十一指丑”。

郭石梅有六十多年的艺龄，我们无意在这里为他写小传，而只采撷他三则轶事献读者。

“闹公堂”

郭石梅在童伶时期不知道遇过多少次“抄公堂”的苦楚。他性格倔强，每次面对那无情的鞭子，总是咬紧嘴唇，不叫一声，不滴一泪。有一次，他在夜戏中表演出色，台下大为喝彩。翌日戏班刚好乘船地点，石梅半躺在船板上闭目消疲，忽闻前仓猛传来教戏先生“抄公堂”的叫嚷声，这真是晴天霹雳，—时间全班的童伶都跪在先生面前，接受不问情由的责打。当藤鞭将要对着石梅打去时，石梅忍不住了，他托住先生的手腕，忿忿地问：“我昨晚戏演得那么好，为何还要受打? ”戏先生意想不到这小子有此胆量，且也觉得难回答，只得说：“打你今后更加谨心!”小石梅忍无可忍，竞忘记了“规矩” ，抢过戏先生的藤鞭，把它拗折扔下江里，跳下另—小船逃走了。

偷睇戏

旧时潮剧戏班拜师学艺非是易事，就算拜了师，也不许公开观摩老师的演戏，因此“偷睇戏”便成为众多艺徒学艺的主要途径。不过“偷睇戏”若被发觉要受打罚。另外，既拜了甲为师，就不准向乙学艺。这些封建门户的旧规，大大束缚着艺徒们学习的手脚。

机灵的郭石梅，在这些规戒面前，却另有一套自己的妙法。平时他除了正面向师父讨教之外，只要一有师父出台，他便用最快的速度卸下面上的粉装，溜到台下挤在群众当中踮着双脚暗窥师父的表演，因他个子小，这样做十分保险。另一法是利用斗戏的机会，抓紧自己演戏的间隙去偷睬他班名角的戏。有一次，他的班在某地演出，他闻得离此 l5公里远处有另—名班， 为了学习这班里名丑的艺术，他利用三个小时的演戏间隙，偷偷地离开戏班，跑步前往观戏，大饱眼福之后又跑步回班。可是由于他学戏心切，急忙中少算了回程的时间，结果虽然加速地跑，还是没赶上，误了出台，受到一场“罪加一等”的责罚……

自甘断指

建国后，郭石梅在正顺潮剧，剧团工管以后被推选为主任。由于他和全团骨干都拥护潮剧改革，这个团在艺术改革和体制改革上事事打头阵。人们看到，建国前夕以演《清官秘史》的咸丰帝和《白高梁》的李蛮横而载誉全潮汕的“十一指丑”，此刻又在《愁龙苦凤两翻身》《长城白骨》等新戏中大放异彩。所到之处，戏迷们不但争着要看他的戏，也争着要看他的“奇指”，有的还争相凑近台前“探秘”，这自然也影响了剧场的秩序和戏剧效果。

欣赏艺术与欣赏奇指的矛盾，开始在潮剧同仁中有所议论。有一次，老郭听到一个文化界朋友说：“新时代的演员要靠精湛的艺术吸引观众，不能靠出‘奇’制胜”。他听后完全领会这话的含意，也多少被刺病。他自问：我石梅的艺誉是靠奇指获得的吗？但冷静地细思，这奇指又确实影响了艺术的正常发挥。于是他打定主意，独自走到揭阳真理医院找外科医生，为他截去了这个累赘的奇指。此事当即传为艺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