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有很大的包容性,它吸取了昆曲、梆子以及其他地方剧种的优点,吸取唱腔、武打、剧目、使它们融入京剧中,使演出更为丰富,更为完满。另一方面,它又不断地使京剧规范化、程式化,使昆曲、梆子、汉调、徽调,甚至于民间歌曲小唱,揉到京剧中以后,逐步提高。如唱腔韵白中注意“十三辙”、“四声”、“上口字”,“尖团音,将地方语言(安徽的口音、湖北的口音)逐渐改良,变成京音,形成一种介乎湖广音和北京音之间的一种舞台语言音韵”。又如将地方剧目逐渐提高,改编成京剧剧目,加上演员精湛的表演,使这些剧目成为京剧规范化的作品。京剧在与雅乐昆曲、俗乐梆子的竞争中,在内部四大徽班之间竞争中,逐渐站稳脚跟,进而形成了京派。京派是在北京长期演出形成的一种表演风格。北京是帝王之都,封建士大夫、达官贵人汇集之地,有浓厚的传统文化的基础,所以,京派演员基本功扎实,深厚,表演上严格合乎规范、程式,恪守师承,不敢轻易改动师傅传授的绝活,表演风格上,带有传统文化正宗的气质,稳健庄重,凝炼,化俗为雅,表演动作举止端庄,气度安详,忌伦俗火爆:表演精炼集中,忌繁琐拖沓,蕴藉含蓄,忌浅薄浮露。它的缺点是思想偏于保守。北派的著名演员在表演唱腔上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不过份,功底深厚,演唱难度很大的和唱段都能游刃有余,潇洒自如。拍手举足,皆合尺度,连丑角的表演也多为幽默、谈谐,含蓄的风格,真可谓是大家风度。
京剧的传播靠跑码头,以北京为轴心,辐射到各地。奉天,天津、曲阜、济南、开封、汉口、杭嘉湖地区,一直到上海。这里说的是大城市,中小城市偏僻县、镇、甚至乡村草台班,也有京剧演唱的踪迹,京剧在全国各地传播、开花、结果。即以上海为例,上海是沿海商业大都市,是中西文化的交汇点,是南北人士的集聚地,有繁荣的商业活动,随之而来的是有丰富的文化娱乐生活,有迅速敏捷的新闻传播媒介,有比较先进的文化娱乐设施,这样为京剧的演唱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上海自同治5年(1866)就有满庭芳戏园、丹桂茶园、后来又建起金桂轩、天仙、大观等戏园。这些戏园上演的剧目一般是梆子,徽调,皮黄同台演出,京剧与梆子、徽调互相竞争,互相吸取长处。京剧演员带来许多传统剧目,也排新戏,有连台本戏和彩灯戏如《五彩舆》、《斗牛宫》、《洛阳桥》、《大香山》等。《五彩舆》是十本连台新剧,演明朝清官海瑞的故事。演出轰动一时。大型彩灯戏是一种以神话故事为题材内容的。如《斗牛宫》、《洛阳桥》、《大香山》等,剧中还穿插着表演杂技、武术、弹唱、逗乐的一些小节目,以引起观众的喜爱。
京剧在上海演出要适应当地观众的社会心理,适应南方的民情风俗,于是逐渐形成了南方的表演风格,或者说“海派”。南派的特征是舞台动作强烈,夸张,火爆。如武戏翻跌之冲,开打之猛,动作惊险,难度极大。这和北派干净稳练的风格迥然不同。在唱功上求灵活,流畅,有人形容沪人听曲,喜高嗓而不辨神韵,喜激昂而不乐镇静,明音律、能拍板眼者实不多见,这和北派唱腔求格律工稳也是不同的。连丑角的表演,也借助形体动作,增添噱头,近于突梯滑稽。海派的缺点是容易流于浅薄。在剧目上,海派喜欢排新剧本,花样翻新,内容有情节性和趣味性,一些老剧目冗长的唱段,沉闷的情节是不能叫座的。于是出现根据社会时事编排的时装剧,最受群众欢迎。再有是舞台布景装置的革新,利用电灯灯光、砌末、布景吸引观众,务使舞台上光怪陆离,灯彩缤纷,以娱乐观众。这些特点是和上海群众的审美情趣分不开的。他们不满足闭目凝神的听戏,而要求既动听,又耐看,要声光化电,舞蹈,歌唱,故事融为一体,获得视听感官上享受的满足。这样,又促使京剧从表演、唱腔、服饰、化装、舞台布置一系列的革新,使京剧面貌又焕然一新了。
上海有一批京剧演员,他们并不是上海人,甚至是北方人,由于长期在上海演出,形成“南派”的风格。如李春来、王鸿寿、汪笑侬、夏月珊、夏月润、潘月樵、冯子和毛韵珂等等。李春来武生,潘月樵老生,毛韵珂花旦,他们三人原是梆子演员,后转为京剧演员。王鸿寿艺名三麻子,安徽怀宁人,原是徽戏演员,他擅长红生戏,如《战长沙》、《华容道》、《单刀会》、《白马坡》、《水淹七军》等。又擅长演《徐策跑城》、《扫松下书》、《斩经堂》等戏,这些戏保留了高拨子的唱腔和做派。汪笑侬原名德克金,是满族人,曾任河南太康县知县,因得罪地方巨绅,被革职。他酷爱京剧,遂“下海”,汪桂芬闻之曰:“谈何容易。”他便取名“汪笑侬”以自勉。他吸取了汪桂芬,孙菊仙、谭鑫培的唱法,融会一炉,自成一家。唱时苍老遒劲,慷慨激昂,而且善编新剧,如《党人碑》、《博浪沙》、《哭祖庙》、《马前泼水》、《骂王朗》、《大骂毛延寿》、《张松献地图》等这些剧目都是讽刺现实的佳作。
(摘自 《中国京剧》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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