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为了答谢我帮忙,打电话来请我看《夜宴》,恭敬不如从命。观影之前,看过一些片花和评论,所以也算“有备而来”。尽几年国内所谓“大片”,都是大制作的古装片。因为《卧虎藏龙》为这一片种打开了国际市场,所以几位国内有号召力的导演纷纷一试身手,而且有争强好胜、暗中角力之嫌。
这种大片潮似从《英雄》起,其实早些年陈凯歌导演的《荆柯刺秦王》就能算是一部不错的古装大片了,但反响平平。原因主要有三:一是颠覆了秦王和荆柯在人们心中的固有形象;二是喜剧演员的加入产生了反效果;三是舞台剧式的对白。张艺谋的《英雄》,如今看来远不象当年批评的那么差,至少其行式美被后来者争相效仿,很多国外影片中都能看到致敬的片段。《十面埋伏》的某些镜头场景也算精彩,但水平较《英雄》已不在同一层面,差了一等。尤不如何平导演的《天地英雄》。陈凯歌也看到了大片市场的到来,同时推出魔幻巨作《无极》,结果影片反不如那几张眩目的剧照精彩耐看。其实他监制的电视剧《吕布与貂婵》,已将一些创作上的弱点予以警示,在《无极》身上更是变本加历了。加之陈导过于自信,骄傲之态溢于言表,先是不满记者的讽刺,后又对网络的调侃恼羞成怒。《无极》并非一无是处,但一番炒作下来,可谓人、剧两伤。冯小刚也想打入国际市场,更想名利双收,夺得小金人。曾记否,当年他还嘲笑获奖的片子都不好看,对奥斯卡不屑一顾呢。但小刚的可爱,就在于他的不装不伪,就这么明了的追名逐利反复无常,就像是从王朔的小说里跳出来的市侩人物一样,让喜欢他和不喜欢他的人都“咬着牙根”。
《夜宴》看完了。怎么样?还行。比我预想得要好些,至少影片的忧郁气氛从始至终,很完整。小刚看来是对前面的大片所遭受的经历认真总结了。故事讲顺了。服、道、化也算一等水准。动作也够美。但,仍然有三个问题:一、剧情过分模仿莎翁的《哈姆雷特》,反弄巧成拙。二、又是喜剧演员的加入产生了反效果,如果说《荆柯刺秦王》是无心成患,《十面埋伏》是无奈之举(原定梅艳芳病故),那么《夜宴》则是小刚对葛优的泛滥使用。部分观众笑场,冯导说是他们无耻。我看不能怪观众,再无耻人家也是掏钱的主。也不能怪葛优,他演得不错。还得怪小刚,葛优的一贯观众印象,不也是您造成么?三、又是台词问题。
古装大片,台词方式,无论是《荆柯刺秦王》那样话剧式的,还是《英雄》那样文本式的,直至《夜宴》这样莎翁式的。一直是我们内地观众不太认可的。
《英雄》的编剧坚持说:“这样的影片,台词不用雅文,古人的气韵就显示不出来。”
张艺谋很清醒的指出:“观众们过分注意台词,是因为故事太单薄。”
我同意这个说法,这不是戏说的电视剧,看看黑泽明的《乱》、《罗生门》,看看真正的莎翁影片。哪个台词不是雅文,不是强调文学表达?为什么不妨碍其影片的经典和观众的观赏?当然,不是说古装片都该这么讲台词,但亦不能说这么讲就是错的,是硬伤。除非是你的词写得不好。
“观众们过分注意台词,是因为故事太单薄。”故事讲好了,感人了。雅文的台词反能增强影片的意境和质感。
现在,所有的京剧新编历史戏都不用韵白,认为韵白观众难理解。我想说:
“传统题材的京剧,角色不念韵白,很大程度的削弱了京剧的质感,人物的气韵也就无从谈起了。”为什么京剧人没有坚持这一点的呢?
如今,《黄金甲》也点映了。观者一致好评。张艺谋说:“拍大片,我学会了用减法。”
他说:“我觉得《黄金甲》是一部比较全面的作品。这是我第三次做大片了,我知道使用减法而不是加法,大片一上来就用加法太容易了。拍大片会让导演获得一种满足感,人力财力都很充足,这种情况下,导演往往会容易炫技,一上来就抡圆了。我拍《黄金甲》已经很节俭,很克制了。我告诉自己,你已经是第三回了,不能再被这些东西所迷惑了。我更多的是在关注故事和人物”。
现在京剧的“大片”也接二连三。请问编导们:您学会用减法了么?
哪些应该坚持,哪些应该适应,哪些应该取舍,足以检验一个创作者和他作品的优劣。
看完《夜宴》,买了几出新出版的音配像。回家看了《打樱桃》,以前没看过这戏,很惬意,心情拨云见日。这类小品文、散文诗样的京剧小戏,今天是很难见到了。情节让我不禁想起自己的青涩年华,想起风华少年时那懵懂的爱意,想起我的单恋季节。我的高中老师就像戏里那对员外和夫人,当我的“平儿”考上外地学校后,我也就与那段情感无奈的说再见了。《打樱桃》的结局颇为伤感,但也显得不俗。而这种青春的伤感,让成人开来又增了几分甜美。
《夜宴》,说不出哪里特别好,或哪里特别不好。
《打樱桃》却让我动了心,睡了个好觉。
《夜宴》是豪华的,可我离开时却什么也带不走。夜归途中,摘得一棵小“樱桃”,发现醉了我的是那点红。
本贴由裘迷于2006年9月21日15:03:14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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