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中见美

京剧行当中的丑角，又名三花脸、小花面。俗话说：“无丑不成戏。”古今梨园大戏无一不包括丑，只不过扮演的角色大小、分量轻重罢了。丑行，以插科打诨、幽默、诙谐、灵活而见长。丑是个富有喜剧性色彩的戏曲行当，是观众喜闻乐见的角色。它凭着幽默的语言，优美的身段，诙谐的表演，高超的技巧，使观众赏心悦目，为之欢笑。京剧舞台上的丑，没有小生俊俏，没有老生潇洒，没有武生英武，也没有花脸粗犷。丑角的扮相，其形就是丑。丑角都滑稽，而滑稽的本身是一种美的形态。所以，京剧丑角在舞台上是貌丑人不丑，形丑心不丑，备受观众欢迎。

一、 丑行的身段美

丑角身段除具有其他行当的程式动作外，还有其独特的风格，即“小开门、小动作”。所谓“小开门”，就是舞姿动作要小于生、净，要圆、要扣。所谓“小动作”，就是举手投足要灵活多变，也就是说“山膀”“云手”“飞脚”“蹦子”，都要小巧玲珑，活泼可爱。
矮子功是丑角必备的特殊技巧，走矮子是一种畸形表演。明明是正常人却要蹲下走，忽而悄然行进，忽而快速往返，很吃功，但是观众却能一目了然，知道这是京剧丑角的特殊脚步，同时也是观众赏识和认可的一种畸形美。如《三岔口》的刘立华、《扈家庄》的矮脚虎王英等均用此步。此外，京剧武打戏里武丑应工的戏也不少，其中矮子起霸、开打、走边、趟马身段让人拍手叫绝。他们潜身夜行，身轻如燕，疾走如飞，矫健敏捷，配合飞脚、探海、铁门坎、跟头等动作，干净漂亮，使观众目不暇接。
水袖功是丑行身段的技巧之一，比如《活捉三郎》中的张文远，水袖动作达20多种，翩翩起舞的水袖技巧反映出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丑角利用道具结合身段表演的戏也很多，其中扇子、佛尘、船桨、烟袋、马鞭及刀、枪、剑、戟、鞭、锏、锤等十八般兵器均有表演。

二、 丑角的唱念美

丑角在舞台上虽以数板念白为多，但也不乏歌唱。丑行念白要求吐字清楚，嘴皮子有劲，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分明，“口似流珠、声似银铃”。一个好的丑角演员，一大段话白、一大段数板念起来朗朗上口，像一首流水诗。丑的唱念美还有一个特色，是丑必须学用方言，以苏白为主，很有韵味。
不少人错误地认为丑以念白表演为主，唱腔可有可无。其实京剧丑角唱腔非常重要，而且别具一格。一个成熟的丑角演员必须掌握老生、小生、花脸、老旦等多行当唱腔技术，融会贯通为我所用，一句话，丑行唱腔是集生、旦、净唱腔之大成。
丑角唱腔的主要特点是耍腔，除了师承“汪派”（汪笑侬）唱腔艺术之外，还必须学会各种小曲、南腔北调。比如《三不愿意》的八儿唱山西梆子，《昭君出塞》的王龙和、《双下山》的本无唱昆曲，《小上坟》的刘禄景唱柳枝腔，《能仁寺》的赛西施、《盗魂铃》的猪八戒唱小曲，唱西河大鼓。总之，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可谓杂家。值得提出的是《徐九经升官记》的徐九经，《包龙图》的范仲华等，均有大段唱腔的重头戏。

三、 丑角的心灵美

说到心灵美这是丑的一大特色。舞台上的市井小人、店家、酒保、差人、船夫等，多由丑角扮演。他们往往其貌不扬，但表演的人物却都是助人为乐、心地善良的好人。如《秦香莲》的店家张三洋、《女起解》的公差崇公道、《药茶记》的张浪子、《包龙图》的范仲华，都是善良的化身，心灵美的代表。一身正气，朴实可爱，行侠仗义，见义勇为，舍己救人之士，许多是由丑角扮演。如《连环套》的朱光祖、《济公传》的济公、《疯僧扫秦》的僧人、《七品芝麻官》的县官等。仅举《海舟过关》一例，剧中的海舟由丑行应工，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卖艺途中得知官兵追赶忠臣薄大人家眷，立刻挺身而出将其家小隐藏起来。为了搭救忠良之后，他不顾个人安危，深入虎穴与奸臣刘谨唇枪舌战展开智斗。凭他那高超的卖唱技艺和三寸不烂之舌，骗取了奸臣的信任，终能平安护送薄家老小出关。其侠义之举，传为美谈。

四、 丑行的幽默——滑稽美

丑之所以在舞台上为观众所喜爱，关键在于丑是喜剧人物。其幽默、滑稽的表演引人发笑，讨人喜欢。一出戏如果按正剧演，只是叙述没有色彩，就引不起共鸣。只要加一点幽默的台词，夸张和滑稽的表演，立即会使观众兴奋，捧腹大笑。
说到滑稽表演莫过于猴戏，群众喜闻乐见的猴（孙悟空）就是武丑应工（现也有武生兼演），他们舞台上翻腾跳跃，闪转飞窜。如孙悟空在《闹龙宫》中的“斗王八”“耍龙王”，《安天会》的“滑稽荡子”，《借扇》中的“斗牛王”，忽而出现，忽而隐身，左闪右躲让群妖自相打斗，孙悟空的手势、动作、身段、台词，都十分有趣，给观众留下机敏灵活、幽默滑稽的印象。
丑角的幽默除表演外，主要反映在台词上，往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用曲艺界的行话叫“甩包袱”。如《女起解》老解差崇公道对女犯苏三的身世十分同情，在押解苏三的路上备加照顾，并将其认为义女，其中有一段台词，用了“甩包袱”，既反映了崇公道正直的为人，也表现了丑角的幽默和滑稽。

五、 丑行的改革与发展

旧社会为了票房价值，为了引人发笑，为了迎合部分观众的低级趣味，丑戏也曾有过不少脏话、下流语言。解放后丑行戏已经取缔了黄色、下流、低级的剧目和台词，净化了舞台。丑行艺术大师肖长华老先生曾提出过丑行“三净”，即戏净，嘴里干净，行为干净。
舞台演戏是演人物，不是演行当，行当技巧再高，没有人物也不会成功。只强调人物表演，缺乏京剧特色———行当技巧，观众也不会买账。没有应工技巧美观众通不过，离开人物只演行当美只能是僵死的模型。总之，从美学角度看，美与丑是互相对立的，互相依存，互相转化的。
综上所述，丑角在戏曲舞台上不但体现了唱念美、身段美、心灵美、滑稽美，而且通过人物的表演还要达到本质美——崇高美，给人以更好的艺术享受。所以我要说京剧丑角确实是形丑心不丑，丑的可爱，丑中见美。

（摘自 《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