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口》是京戏的传统剧目。原分花脸、武老生两种演出。这出戏唱、念、做、打、扑均很繁重,花脸行中惟独架子花能演,但演员如不具备淳厚的武功和宽洪的嗓音,仍难以胜任。因而,从富连成科班以后,花脸行辍演这戏,已有二十余年了。这戏所特有的花脸表演技巧,也几将淹没。这次,中国京剧院一团演出的,就是按花脸路子演的。仅就挖掘继承传统表演艺术,丰富花脸上演剧目来看,它的演出就很有意义。
旧本《九江口》,虽说基础不错,如故事曲折、矛盾对立面明确,有唱有做,有文有武,穿插热闹,场面火炽。但是相当粗糙,空有一副好骨架,缺乏刻骨镂心的描写。华云龙诈亲这样的重头戏,表现刘伯温与张定边的斗智用谋,也都是简单的铺排,“智”缺乏具体表现。陈友谅对华云龙一味的偏护,对张定边无理的冷淡,也缺乏根据。此处在情节安排上,还有琐碎芜杂之处。
现在,范钧宏的改编本首先加强张定边这个人物。例如“席前三盘”,原本似乎张定边有先知,一见假张仁(华云龙),便咬定“来人有诈”。盘问既简单又潦草,措词也生硬,根据不足,一点看不出元帅的智谋和胸襟。改本让华云龙带来一封假信,内容涉及军机,引来张的警觉,因而他一开始对来人虽满腹狐疑,也不是深信不疑。盘问,先是一般友谊的探询,发现破绽,再转为深入严厉的追查。当华云龙一时词穷,胡蓝为他掩饰时,张定边立即严辞斥责胡蓝,继见胡蓝变颜变色,语言文吾,他这才确信“来人有诈”,也预料胡蓝已投降敌人。这些改动,细致而恰当,人物思想发展有层次,也有说服力。
再如“摘帅印”一场,原是暗场处理,现在改为明场处理。这样,张定边对北汉基业耿耿于怀,不计个人得失的性格得到了很好的表现,较之原作丰满得多了。
改编本另一个成功的地方,是丰富华云龙。旧本,他不过是个一经盘问,即张口结舌、破绽百出的“扫边武生”。现在改成是有胆有智、能言善辩、名符其实的“巧嘴华云龙”了。华云龙的加强,也就提高了张定边的分量,推进了戏剧冲突,而陈友谅的麻痹大意,也有了依据。
《九江口》原是出有基础又有显著缺点的戏,加以整理改编,很有意义。改编本,我觉得较旧本合理了、饱满了,人物鲜明了、突出了。它并未走样,而是容光焕发、面目一新。
(原载1959年3月13日《北京晚报》)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