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容易唱好难 曲唱千遍腔自圆

今天，程派名家王吟秋先生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二年了。二年来，时常追忆和师父在一起时的往事和师父对我的教诲，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敬仰师父久矣，只是没有相识的机会。1993年11月，中国程派研究会在北京市第二聋哑学校礼堂举行成立《秋声社》票房活动，我应邀参加了演唱。那天到了很多名家，王吟秋、李世济、张曼玲、江新蓉、陈宝贤、陈琪、李文敏、唐在昕等，还有中国程派研究会会长、文学家冯牧先生、程砚秋先生的公子程永源先生，以及北京京剧院程派演员张巨萍、李海青，天津青年京剧团的李佩红和天津的王先生的票友弟子温天先生也赶来了。那时李佩红还没有正式拜在王先生的门下，正在追随先生学习程派艺术。记得李佩红唱了一段《六月雪》的二簧慢板“为开言思往事心中惆怅”，我唱了一段《锁麟囊》的二簧慢板转快三眼“一霎时把前情具已昧尽”。我唱完后过一会，张曼玲老师过来对我说：“继安，你和王吟秋老师熟吗？”我说：“不熟。”张曼玲老师热情地说：“来，我给你引见一下。”我随张老师来到王先生的身边，张老师把我介绍给王先生。王先生问了问我，叫什么，多大了，作何工作，学习程派几年了等等，我一一作答。先生从他的桌子前拿起一张纸，我看上面记了许多字和符号。他说：“你唱得没有怪味，但有些音发的不对，‘一霎时’的‘时’字 牙齿没有咬紧，这个字发飘了，不实。”还说了其他一些应该注意的地方。当时，我很激动和不安，一个老艺术家（在后来和先生的交往中，先生多次和我说，我反对别人称我是艺术家，说我是著名演员可以，现在家太多了。）这样注意听一个票友的演唱，还孜孜不倦地给予指导。原来，那张纸上全是每个人在演唱时，先生认真听时的记录。那些字和符号分明辉映出一个老艺术家对京剧艺术的一丝不苟和对票友的真诚爱护。先生突然问我：“你愿意和我学习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张曼玲老师忙说：“继安，王老师问你，愿意不愿意和老师学习！”我忙说：“愿意，愿意！”从这天开始，我进入了程派艺术的另一个天地！
和先生学习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先生对学生要求极严，即便你是票友，也不会放松对你的要求。先生说：“京剧是艺术，玩票也要玩出彩来。你个子太高，不适宜彩唱，清唱唱好也不容易。你要注意口形，手不要乱动。参加活动，衣服一定要整洁 ，这是对听众的尊重，同时也体现出你应有的的素质。”先生教我每一出戏，都先从最基本的字音、润腔、归韵说起，不厌其烦地示范给我听。由于我天资不敏，常常挨说，有时说得我全不想学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后悔那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学习，还是先生打电话说：“怎么不来学习了？”才又去学习。先生说：“我从来不对外夸奖我的学生，这对你们有好处。你们差得远那，永远不要自以为是，记住：天外有天 。”
1996年4月26日，我和北京京剧院的青年琴师艾兵陪先生去颐和园赏玉兰花。中午就餐时，艾兵向先生提出了我拜师的问题，没想到先生爽快地答应下来了。我很担心先生会拒绝，因为先生和我说过，他收徒弟有三个条件：1、要人品好；2、要嗓子好；3、要扮相好。我暗自思忖，这三个条件，我占几个那？人品应该说没有问题，起码不坏；嗓子，虽不是太好，也说的过去；扮相就惨了。也许，先生从来就觉得我，天生来就不是彩唱得料，所以，就收我了。那天先生的兴致很高，说想到青龙桥程先生的故居看看，我们和先生来到青龙桥，先生一看茫然了，50来年的变迁早已面目全非了。但先生还是找到了程先生的故居，先生象小孩子一样地兴奋，说着指着，向我们介绍当时的情景。引来了许多院子里的居民，先生和上了年纪的人聊起来，兴致勃勃，象是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先生最后在程先生的故居前留影，了却了他多年的愿望，他满意的笑了！
1996年5月4日，我正式拜在先生的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从此称先生改为师父。拜师那天，很热闹，李金鸿夫妇、刘秀荣、张春孝夫妇、张曼玲夫妇、陈琪夫妇、李荣威、张志云夫妇、刘长瑜、张火丁、李佩红、赵荣琛夫人、程永源 、程永江夫妇等到场祝贺。师父很动情地讲了话，他说程派艺术要发扬光大，就要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包括票友。并发自肺腑地呼吁：程派要团结起来。他的讲话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师父在生活上，严于律己，不许学生逢年过节为他买东西。小秋、佩红、温天和我没少挨他的说。连火丁和他学习《柳迎春》时，为表示感谢给他买一些东西，他全说火丁不要这样。师父和我说：“我时常记住我师父教育我的话：和别人出去兜里要常有零钱，剃个头呀，洗个澡呀，别让人家付钱。尤其是票友，人家喜欢京剧，别吃人家票友。”程先生的话今天听起来，还踯地有声。师父的一生也是按程先生的教诲去做的。
师父和台湾《申报》有个约定：师父定期提供稿件，《申报》免费赠与先生。我有幸为师父起草一些文章，听了许多菊坛轶事，开阔了我的视野，积累了许多知识。
2001年9月26日，在中央电视台我和师父见最后一面。那天《过把瘾》节目录制程派专场，师父是特邀嘉宾，我参加节目演唱，不期而遇。我唱的《荒山泪》“我不怪尔公差”一段二簧，那也是师父最后教我的一段，不想那次相见，人天两隔，竟成永诀！！
“学会容易唱好难，曲唱千遍腔自圆”这是师父96年，大年初一给我的题词，师父对我的教诲，我时刻不敢忘怀。为发扬光大程派艺术，我把师父给我的说戏录音请朋友们帮忙上传到网上，与广大的程派爱好者共享，师父在天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
写此文以纪念我的师父程派名家王吟秋先生！！

本贴由休恋逝水于2003年10月28日19:35:33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