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24日,纽约市举办“毛泽东寿辰纪念会”,放映毛主席纪录片并由华侨和留学生发表演讲,之后又放映了儿童演唱的现代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

这出剧是北京市戏曲学校的舞台演出录像,确切演出日期不清楚,猜想是去年或今年上半年间。剧中叙述1946年冬季解放军歼灭东北某地深山匪徒的故事。剧分十幕,开头是一列解放军队伍踏雪登场,扮演参谋长的主角穆宇,年岁小个头矮,上场后便见他威风凛凛地指挥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一排战士,观众忍俊不禁,又见他从一名战士手中接过地图,眼珠子一转,眼神一送,那慑人的气派好似在说:我人虽小,可不容小视啊!台上小演员们个子高矮不齐,动作却严整划一,一幅美丽的图画。想像排演时必定流了师生们不少汗水吧。

随着剧情,首先展开歌喉的是扮演前半场杨子荣的小明星陆地园。只见他身小气壮,稚气未脱,剧艺不凡。西皮摇板“昨夜晚黑龙沟又遭劫难”摇得韵味十足,接着,“深山问苦”更大大地露了一手。从“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唱到“管叫山河换新装”,一边唱,脸上表情从严峻中逐渐现出欣悦,把观众带入了戏中。美中不足的是灯光不够灵活,杨子荣与常猎户对话时只照亮了陆地园,观众看不见另一位小演员的表演动作,实在可惜。

“定计”一幕,是神童穆宇的重头戏。神童名不虚传,“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背对观众起唱的一句二黄导板,以老练的唱腔压住全场。垛板“誓把(那)反动派一扫光!”唱到“反动派”三字时,模仿样板动作,脚一颠,手指头坚定地往下一指,身子再往后一顿,神气万分,与当年沈金波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的。后面二六“救出多少战友和同胞”高腔游刃有余,不慌不忙,该快便快,结尾一笔带过,毫不拖泥带水,该慢则慢,一字一字拉到弓满为止,听着真真过瘾。

穆宇不仅唱工好,做工也是一流,他没有儿童演员常有的举动急促“追赶下一步”的现象,总是那么成竹在胸,老成持重,人们看着明明是个孩子,却不能不相信他就是剧中指挥若定的指导员。穆宇的可爱的神态与陆地园的同样可爱的稚气相映成趣,使这一幕二人的对手戏成为全剧的“龙睛”。

除了穆宇和陆地园之外得彩最多的是小精灵王浩,他一出场便引起哄堂大笑,只见走出一件毛皮披肩,身量比所有其他小演员还要小三号。

杨子荣叫:栾平!

“特小号”栾平应声:有!

嗓音脆嫩,念做夸张,有模有样。台下又是一阵彩。

丑角贵乎有分寸,不能轻浮太过流于粗俗。王浩恰恰因为年龄太小,尚不解粗俗,纯真的憨态,夸张得体,演技无可挑剔。

剧中另一个有表演天份的童星是饰演铁路工人李勇奇的杨名。戏不多,而能给人深刻印象。李勇奇这一角色由净行应工,相对于易学难精的老生行,净行是难学难精,未成年的孩子们学起来更是难上加难。不简单的小将杨名,唱做具佳,风格突出,他不拘泥细节,而能抓住角色的精神,在大处下功夫,快板“豁出性命拼一场!”喷口力道千钧,气势雄壮,看了忍不住要翘起拇指称赞:好小子!

此剧净角除了李勇奇外,还有扮常猎户的小演员崔智,名义上是老父,台上一站却像个小儿子,为克服“小”的形象,努力装出“老”的样子,模样稚嫩而讨喜。扮座山雕的阎锐,唱念做均甚老到,是个硬陪角,他给整个演出增色不少。

旦行的陈晨和佟彤分饰常宝和李母,唱腔圆润悦耳,举动自然大方,都很称职。他们是万绿丛中两个红点缀。

说到此,借用英文一句俗语“Last but not least”(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必须一提的是扮演后半场杨子荣的马超博。马超博比穆宇陆地园大上一两岁,他也像所有其他演员一样,有长处也有短处。他的外貌身材条件较好,嗓子也好,高音毫不费力,可能这就是安排他演打虎上山的缘故。这半场接二连三的繁重高调唱段,他都能胜任愉快,唱做表演中规中矩,只是起伏变化稍嫌不足,若能在这方面有所提高,吸引观众的力量必会大大加强。

观看了北京戏校排演的这出《智取威虎山》之后反复回味,感觉意外的惊喜。惊的是一批十岁上下的小儿童,竟有如此高超的艺术水平,直追当初名角,简直地不可思议。喜的当然是往后不愁没有好戏看了。但愿不久之后能看到穆宇的李玉和,或是他和陆地园演出的沙家浜,若能由谭元寿先生亲自指导,那不仅是小天才们的幸运,更是广大观众的幸运。

由于二三十年来京剧老戏演出水平日趋下降,艺术质量甚高的京剧样板戏显得格外杰出。样板戏虽然未臻完善但来日方长。近来有国内报纸报道“八大样板戏携手重来”,受到热烈欢迎;纽约时报不久前曾在文艺版头条大篇幅地介绍样板戏,报道说当前样板戏东山复起,人们对样板戏充满热情与怀念。谁说不是呢,样板戏,以它的新生力量,发扬着老戏的艺术传统,推动着京剧的前进步伐,给我们指出了京剧发展的方向。
最后,以毛主席原韵之【沁园春】一首为《智取威虎山》小演员赞:
北国深山,林涛怒吼,飞雪横飘。
牡丹江一带,匪徒亡命,烧杀掳掠,民愤滔滔。
偌个参谋,胸怀似海,打起心潮逐浪高。
凭环顾,群山烟消去,魂躁神娆。
看台上小儿娇,模样大,横眉笔挺腰。
效前人样板,揣怀奇志,力拍板眼,步踏骚骚。
雏凤清音,心红气壮,肝肾初生犹未雕。
肯不信,再掀天覆地,只是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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