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的某一流派,是否会光大,传人众多势力强大,跟什么有关呢? 有名师或传人在世扛旗则大放其光。自从有了评奖活动之后,这种巨擘的作用就越来越明显了。他要当评委呀,总顾问哪,那么本派弟子一定会闪亮登场且闪烁下场,后台呀幕后哇一概光灿灿的风光无限有。那一年张派大放光芒,是吧?

圆熟又讨巧的技艺大行其道。净行里哪个更好些?要这么问肯定是棒槌成精,可要是问于人物性格而言哪派更合适些?可就有点意思了。我就认为,金少山的曹操、窦尔敦、单雄信就是天得其缘无与伦比,包黑头还得是裘派的。为什么十净九裘了呢?金先生那样的满口炸音儿有几个有条件愿意学苦心练哪?

风水轮流转大道归真。都学一派去了,热闹吧?可是久了人们会腻,听了快失传的就倍加珍爱,于是就又有人学了。濒临灭绝的都是国宝,物与人一样一样的。老生行儿里,纯余派味的是谁呀?怎么不鲜亮了?言派现在让人作调料用,成了展示其他才艺的一种节目了;奚派指着一个张建国呀,哪个后跟?杨派全是亮嗓杨,没有那种历史沧桑感了,唱了故事可怎么也不能像杨宝森先生一样除了能听出戏文来还能听出戏剧历史来。高派的宝达独根苗吧?马派是乱马奔腾,味道怎么怎么听着各有不是味的地方。什么叫马派的潇洒?马先生舌根上的劲头怎么没几个用好的?我听着有人用舌头尖仿大舌头,那是曲解马派的迟滞老成敦厚机智。

现在的演员,学什么派都少一功:喧闹的庙会里大席棚子四面透气没有麦克风台下乱哄哄,你得一张嘴就让最后排那位听真真的,声带反复充血,铁的就铁了,哑的就完了,没范儿嘛。现在可好,全都清亮着哪,小麦领口一别,气声唱法都成,就是少了戏的野性,所以也就少了天性,都那儿圆润着,那"派"也透着假。

我要说的是,现在有些演员实际上本不应该吃这碗饭的,所以有句话叫没饭儿,写的文雅一点叫没范儿,一个意思。为什么?唱戏的嗓子,挑夫的膀子,这是吃饭的家什。经过多少个台口儿码头多少个日晚场的疲劳拼打,能保住这条嗓子的那才叫戏子,要是嗓子不担活,没人劝你自个儿就得改行,所以剩下的都尖子,创个什么派也是正常的,有人听你的戏,说明你的味有市场,派也就立在其中了。

现在不是这样,学某派,用微麦,一声一息传天外。真要劲的事情没干过,在静的要命的录音棚里弄些个精而又精的拖腔,精致得失真。要换在大席棚里,肯定有一些人被淘汰。所以我认为有一批演员实际不是唱戏,而是唱美声,甘冽不足,精致有余。戏曲里的野性与生俱来,要听着有草台子味才好。所以我听金少山的节奏炸音儿,当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了的,用这种"味儿"来解释历史的,叫做历史的艺术主义,站在这个立场反面的,叫历史的糊弄主义。毛主席他老人家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理难道我们忘了不成?

有人说了,高科技带来的是进步哇,圆润的嗓音多美呀。是喽,要是金少山那时也用微麦,这一辈子中国人就甭想从"先下手的为强"(《捉放曹》)寥寥六个字的金氏发声法里悟出曹孟德的雄心野心奸诈大气和舍我其谁。听着那些年轻人圆润的演唱,越来越想听到杨宝森的哑音儿,麒麟童的干冽,李多奎的某一句上的云遮月。原来艺术的看似一时的缺撼乃是艺术真正完美的要素,如同乐谱里要有休止符儿,书法里要有飞白,城市里要有空地,大自然中也要保留一点无人区一样。所以键客第十定律由此引出为:"在空调设定的常温状态下,艺术流派的特色被微麦的所谓精致所溶解的现象,叫做流派的异化。"

本贴由牛皮大士于2001年5月18日10:11:05在乐趣园〖中国相声艺术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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