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水袖的训练和运用

京剧服装(蟒、开氅、褶子、官衣、茶衣、宫装、宫女衣、帔等)大多都在袖口上缝上一块白色的纺绸，这叫“水袖”。古代历史上是否有这样的水袖呢?我曾到故宫博物馆请教过古代服装研究专家，得知只有明朝人的服装有“外衣袖短、内衣袖长”的特点，从袖口可以看得见内衣的白袖子。京剧舞台上的服装都是由民间艺人按照明代的服装创造出来的，水袖完全是为了艺术夸张的需要。最初运用水袖的时候，到底有多长的尺寸呢?根据北京故宫收藏的戏装来看，最早的水袖三寸至四五寸长。我在舞台实践中所见到的一般水袖长到一尺二寸，现在老生用的水袖变化不大，但是，旦角的水袖尺寸发展就特别快，最长的用到二尺二以上。旦角水袖需要多长的尺寸，是由演员的身体条件来决定的。程砚秋先生，身材高大，他根据自己的身材，设计运用较长的水袖，舞动起来才协调适称，优美大方。
京剧水袖表演艺术在京剧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水袖动作，是表现各种人物不可缺少的艺术手段。无论生、旦、净、丑哪一行，只要穿上带水袖的服装，就可以运用水袖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来，帮助演员表现人物形态、气势，刻画不同人物的内心活动，从而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性格更加突出，艺术效果就更美好。因此，水袖就形成戏曲中有规律的水袖舞姿。
我认为水袖不仅优美，能刻画人物内心世界，更重要的它有浓厚的民族特色。因此，京剧演员对这部分遗产不要忽视。演传统戏必须要有它，即使演现代戏也可以拿来借鉴。
如常香玉同志，在豫剧《朝阳沟》一剧中擦桌子时的动作，就运用了水袖的技巧掸桌子上的灰尘，而且运用得恰到好处。
如何进行水袖训练?
一、水袖基本动作训练，是属于外部技术，不需要硬加上人物的情绪，在训练中逐渐找出它的基本规律和运用方法，肩、肘、腕、手与水袖的关系，通过基本动作训练，初步掌握水袖运用规律。在组合中要把单一动作，按照水袖运用规律，组织十几个以上的动作姿态，在训练中，结合整体训练，掌握手、眼、身、法、步运用之间的关系与形体的韵律(轻柔、 慢、硬直、放松)；水袖的情节训练，要有一个情节，用贯穿的水袖姿态表达出来，动作必须服从刻画人物需要；在教戏中训练水袖动作是一个好的方法。
二、水袖与肩、臂、肘、腕、手、指的关系。水袖本身不会产生动作，而是臂做主动产生水袖动作的。水袖所形成的种种姿态，是由手腕和手指来弹出的，但是不能忽略肩与肘的作用，在水袖波动时，肩肘腕指的关系，就像抖动十二节鞭一样。如“抖袖”前者是轻柔缓慢，后者便是快速灵活；前者要以腕指向外轻轻撩，后者是以腕和指快速一甩。如果肩、臂、肘、腕、指运用得不好，水袖就不能舞动得优美，水袖收回主要以肘、腕、指逐渐收回来。
三、水袖与身体的关系。水袖姿态必须与整个身体有机地配合，舞动起来就会产生舒展优美的姿态。就拿左手单抖袖来说，水袖未抖出之前，先把左手水袖，用臂和腕子撩自左侧，身体稍向左前倾，重心放在左脚上，左肩放松，臂做主动，腕、手指轻轻地向左前侧一撩，把水袖送出。同时上身向左前侧稍倾，眼睛随水袖送出，然后提神向前看。必须在实践中体会劲头与身体有机配合的重要性，找出水袖运动规律。
四、水袖姿态的标淮。水袖每一个姿态是否有一定速度和尺度呢?水袖应该和刻画人物性格、感情相一致。速度、尺度的标准要从刻画人物去考虑；另外水袖姿态和每个人的身体有关系，同一个水袖姿态，用于这个人就合适，用于另一个人就不一定合适，这就要根据身体条件去寻求与水袖姿态的协调对称。
五、水袖练习的服装。在训练前需要准备一件练习服装。不然，空手比拟不能体会到水袖的劲头和动作配合的规律。初学时可以经过空手练习的方法以体会动作韵律。但是经过一个阶段练习以后，必须穿上服装来了解如何操纵水袖，否则容易被水袖束缚住舞动不起来，用力大小、快慢都有关系。用力过快水袖波动显得生硬，用力过小、过慢水袖展不开。练习水袖的服装袖子要肥大，袖长要过手指尖三寸以外；水袖使用不软不硬的杭纺制成，水袖长拖地为止。我个人体会到，用双层水袖为好，要外长内短，最好沉一些，用起来得心应手。
简单地谈谈水袖运用。凡是我扮演诸葛亮都用脱落袖。在《失空斩》中，当诸葛亮一出场，右手执羽扇，至九龙口，左手用脱落袖，然后提袖、理髯，到台口、打引子以后，用脱落袖归座。这样可以表现一个沉着稳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军事家的艺术形象。如果诸葛亮运用抖袖就显得轻浮些，会失去一个政治家、军事家的身份，有损于艺术形象。
在演穷生戏时，我是把水袖挽起来，外露五指。在《六国封相》中，苏秦“投井”一折，上场时左右手露出五指，抱着肩膀，脚下走踉跄步，表现人物衣衫槛楼、穷困潦倒的处境。 但是，也不完全如此，在《评雪辨踪》中，吕蒙正耍穷酸时，就用水袖揩鼻子。
在《徐策跑城》中，我扮演的徐策，当听到家院报道“韩山发来人和马”为他全家报仇，薛家冤仇有昭雪之日时，由于内心高兴，清晨步行上朝边走边唱，越走越快逐渐形成跑圆场。只因年迈体衰两腿无力，便摔倒在御街前。上身往前稍倾左脚点步，前扑时甩出双袖，然后双翻袖、挺身，抬左腿，存腿后退时，先往两旁甩袖，再往身后撩袖，撩蟒坐下。劲头用在梗脖子上、手腕子上，提气抬起左腿协调配合，才能做得自如，洒脱大方，真实美观。
水袖运用应注意的问题。水袖运用，首先要做到自如，动一动、停一停都要有优美的艺术造型。它舞动起来要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善于用巧劲。我看到过一些演员，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显得十分生硬，水袖运用不能自如，抖又抖不开，舞又舞不起来。尤其是双手出袖的时候，总是拖泥带水，这是演员对手腕子功夫没有练到家的原故。因此，错把主要劲头用在臂上了，所以水袖不听话了；即使水袖的功夫非常熟练，也得应用得适当。应用则用，不应用则干脆不用，以免破坏人物形象和剧情。 (孙绍恩 整理)

（摘自 《戏曲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