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孩提时,就从父亲,叔父(李洪福)练功学戏。父亲是长春科班出身,深知基本功的重要性,因此他对我的基本功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他俩只有我这一个继承人,父亲着重教武、叔父着重教文,因此我的幼功打得比较扎实,而且文戏武戏也学了不少。后来,父亲把我送到尚小云先生办的荣春社科班深造,我与杨荣环、景荣庆、李甫春、尚长春等为同科师兄弟,取名李荣轩。虽然我是带艺入科,尚先生又是我祖父的弟子,但父亲绝不允许我有半点骄傲和特殊。我的《磐河战》就是在科班里向学的。
三年的科班生活结束后,父亲仍不满足我的技艺,又让我拜丁永利先生学杨(小楼)派戏。我的《林冲夜奔》、《长坂坡》、《挑滑车》、《连环套》、《战宛城》等戏就是丁先生在天蕙斋楼上教会的。天蕙斋是北京有名的鼻烟铺。坐落在大栅栏东部路南,对门是庆乐戏院(今已拆除)。天蕙斋也成了京剧演员常来聚会之所。如果找某位演员,家里找不到,到天蕙斋一找一问,准能得其圆满。我每天上午在家向父亲学戏,下午就到天蕙斋向丁先生学戏。学完了就到庆乐戏院去走台。丁先生和父亲一样是认真、严格的,错一点都不行,一出《林冲夜奔》就精雕细磨了8个多月。父亲和丁先生在吃饭时,也离不开戏,从他们对戏、对人物、对我的分析中,我受益非浅。丁先生从不收我学费。逢年过节,父亲总是送些衣物给丁先生,这不单是答谢丁先生授戏之劳,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兄弟情谊。
父亲认为我光学长靠戏还不行,又让我拜钱富川先生学短打武生戏。钱先生也是一位严格认真的老师,《石秀探庄》、《蜈蚣岭》等戏就是他教给我的。
虽然我幼时向叔父学了不少老生戏,在科班中也学过老生戏。但父亲认为这远远不够,又让我拜在"富连成大师哥"雷喜福先生门下学了《四进士》、《审头刺汤》、《南天门》、《九更天》、《豫让吞炭》等戏。
父亲把他的关公戏、武老生戏都教给了我,但他仍不满足,又让我拜他师兄林树森先生为师。林先生利用来京演出之机,给我做了一次全面细致的深加工。
父亲除了让我拜师学艺外,还让我陪他演戏。如《单刀会》的鲁肃、《过五关》的普静、《走麦城》的关平、《战长沙》的黄忠……是让我看他如何表演,同时也是让他看我如何表演。错了下台及时纠正,下次不许重犯。
按我所学所会可以挑班唱戏了,但父亲就是不许。当时我对父亲的良苦用心不理解。直到1950年他参加了中国京剧院后,他才允许我组班燕声京剧团唱戏。这时的我,把从众多老师及家传的老生、红生、武生、文武老生戏,或京剧、或昆曲都一一展现给广大观众。
父亲不只是严格培养我、要求我,也同样严格要求李万春、宋遇春、尚长春、王金璐、李少春、高盛麟等学生。对学生虽然严格,但他从不收取费用,这和有些先生教哪出戏都有明码标价是不同的。在今天看来是理所当然的,而在当时是不多见的。在家教他们是这样,去斌庆社、中华戏校、荣春社、上海戏校、西安正音国剧社亦是如此。就是到了86岁时为中国少年儿童基金会演出的《古城会》;90岁时为残疾人演出的《古城会》、《刮骨疗毒》,都是不计报酬的义演。这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他可以无愧于京剧事业。

(摘自 原《梨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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