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兴朋从美国一回到上海,就被直接送进了医院。记者赶去探访,只见他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发白,插着吊针的胳臂上,遍布红色的小疣。两周以来,他每天要忍受吊五瓶"点滴"的慢性折磨。病历卡上记载着"连续发烧",化验单上则写着"蛋白尿",有四个"+"号。护士介绍说,他已做了B超和CT,医生初步诊断为"疲劳综合征",但病情仍有蹊跷之处,正在做更全面的检查。言兴朋是赶来参加第二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京剧汇演的,现在大家关注的是,他还能不能上台?

"这几个月来,我累极了。"言兴朋躺在病榻上,说话声音微弱。他现在是纽约曼尼斯音乐学院学生,读书很刻苦,除了练声,还要学音乐理论、音乐史,每天做大量习题,背五线谱,还要在钢琴上体会和声对位。这位言菊朋的后代立志做一个学贯中西的艺术家,目前给自己定的任务是搞通西洋音乐。他经常做功课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本已不堪负担,加上他接到第二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邀请后,经常要背戏。毕竟这次要上马派的《借东风》,过去没演过,而《曹操与杨修》又搁置多年,岂能不温习?恰在此期间,费城某演艺制作中心在策划一个中西合璧新歌剧,其中有"玉皇大帝"角色,引起他浓厚兴趣,便去应聘,于是练唱、考试、谈判,过了一关又一关,忙得不亦乐乎。结果虽然中标,但积劳成疾。这次从纽约上飞机时,几乎连行李都拿不动了。

"眼看就要登台了,两场《群借华》,一场《曹操与杨修》,还要在名家汇演上唱《上天台》,连续四天粉墨登场,这病体,行吗?"言兴朋答道:"票已经全部卖出去了,不上,怎么对得起艺术节的盛情邀请,怎么对得起观众?刚才俞卓伟医生又送来一种新药,希望能够早日退烧,多恢复一点体力。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好用激素了。"我们回忆起二十年代初,余叔岩前辈首次莅沪,其间一度身染沉疴,但丹桂第一台票已售出,生怕"回戏"(停演)令观众失望,他硬是服用药物强提精神,坚持上台演《空城计》的往事,不禁感叹唏嘘:艺术事业,有时也必须以生命去拼搏!

这次荟萃南北名家的《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是谭元寿的鲁肃、叶少兰的周瑜、李长春的黄盖、尚长荣的曹操,其中,言兴朋算是最年轻的了,但他所扮演的诸葛亮,戏份不轻。以上阵容的"群英会"来演出《群英会》,在上海很难见到,非但观众翘盼,言兴朋也不愿轻易放弃同台交流的机会。他从床上坐起来,指着病房的门墙说:"你说巧不巧?当年父亲为我说《借东风》这出戏时,恰恰是在病中,住在这所医院里,如今,我第一次演《借东风》之前,居然也住在这里,而且是同一个病区。看来我一定要把这出戏演好!"这时,他想起了已故的父亲,即言菊朋之子、马连良之徒言少朋,不由得眼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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