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牡丹亭》剧照

1956年,昆曲《十五贯》被搬上银幕

墙里静好,墙外世事扰

苏州城西北角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潮潮的路基泛着雨后的水光,路旁一堵高高的院墙伫立着,为身后五亩园里的轻歌曼舞阻挡了尘世的喧嚣繁华。1921年,这个私家园林并不气派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块牌匾:昆剧传习所。也许没有人意识到,这五个敛起光泽的黑色大字,会成为六百年昆曲史上最悲伤而浓重的一笔。

著名戏曲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在其回忆录《舞台生活四十年》中描述清末民初的景象:同光年间(梨园子弟)已经是昆乱并学,到了光绪庚子以后,大家就专学皮黄了。

在那个世纪更迭的年代,昆曲优雅高深的词句、规范严格的曲律,使它几乎成为了文人士大夫的专享。在“花雅之争”中,通俗易懂、贴近百姓生活的京剧渐渐取代了昆曲在戏曲舞台的中心地位。彼时的中国局势动荡,人们无心再沉浸于那份迤逦与清雅,使本已渐近没落的昆曲更加式微。1923年,苏州最后一个坐城班全福班宣告解体,似乎宣告了昆曲辉煌时代的最后凋零。

为了使昆曲后继有人,苏州城爱好昆曲的名流士绅贝晋眉、徐镜清、张紫东等人筹措资金,在著名实业家穆藕初的鼎力相助下,建立了昆剧传习所。第一届学员学期三年,学成后帮演两年,五年后满师出科(后延期一年,变为六年)。

院墙外世事变迁,而院内依旧延续着六百年不变的口传心授。学生们沉浸在帝王将相的纵横捭阖和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之中,他们不会料想,当跨出那道大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凄惨境况。

1925年,在上海广西路笑舞台,这批学员第一次登台亮相,登台前,穆藕初书下“传”字为他们排行,取意昆曲大雅将由他们传承下去。笑舞台的垂幕缓缓拉开,笙箫锣鼓中,“传”字辈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1927年12月13日,传字辈全体演员在昆曲活动家严惠宇、陶希泉主持和邀集下,成立“新乐府”。当日晚,在装潢一新的笑舞台进行了成立演出,沪上名流如徐志摩、陆小曼夫妇,京剧名伶盖叫天等皆到场观戏。《申报》连日报道演出,并言“有极衰转盛之势……”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政局跌宕、民生日下,再加上戏班内部出现分裂,1931年6月2日,新乐府宣告解散。当年10月1日,尚在苏州等地辗转演出的传字辈演员,自行组建“共和制”戏班,取名“仙霓社”,再赴沪上公演,反响颇好。

或许注定这一辈昆曲人要在家国兴亡中亲历艺术和人生的双重没落。1937年,仙霓社的全部衣箱在“八·一三”事变中被炸毁,剧团名存实亡,艺人们开始各自讨生活。他们有的做了生意,有的当了老师,有的进了别的剧团,也有的生活窘迫。施传镇、顾传琳、华传铨、史传瑜、龚传华,相继在离开仙霓社后意外亡故;被誉为顾传介后第一小生的赵传君,于1942年一个冬天的夜晚,倒毙在绿宝赌场外的马路上,尸首无存……

传字辈学员期间第一次公演,便在路上遭遇枪击,领班浦仁来中弹身亡,他们在枪声中踏上社会;十年后,还是在枪林弹雨中,戏班行头俱毁,传字辈又在枪声中被迫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同褪色的,还有人们寄托在传字辈身上的复兴昆曲之梦。

初春不消雨疏风骤

1956年4月的一天,北京政协礼堂内人头攒动,幕布关上又拉开,演员一次次返场谢幕,观众纷纷起立,热烈和兴奋浸润着礼堂的每一丝空气。国营浙江昆苏剧团在这里上演昆曲《十五贯》。

故事讲述了中国古代三位不同的官员对待同一桩命案的不同态度,最后剧中的苏州知府况钟通过对案发现场的勘察、对嫌疑人的审问,以及审慎地推理研究,终于抓住了真凶,还被冤者清白。

梅兰芳、田汉、欧阳予倩等文化界人士也前来观剧。毛主席将剧团请入中南海,并称赞:“这是一出好戏!”于是,国风剧团被邀请到了政协礼堂演出,接下来的近两个月时间,昆剧《十五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在京46天,共演出47场,场场爆满,观众总人数超过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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