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兴吕剧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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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古老文明的博兴大地上孕育了吕剧这个剧种，同时也孕育了吕剧艺术一代一代的传承之人。

50年代末，一批农村青年应征入伍，其中不少吕剧艺术骨干成了军营内传播这种艺术的使者。尽管这些农民子弟艺道稚嫩，演技平平，他们还是运用这枝独有的艺术奇葩，在军队舞台上激起了朵朵浪花。

走红渤海前哨

1958年1月10日，400名新兵在博兴县城东关和北关集结，整个城区像沸了锅。

有一现象引起了接兵首长的关注，那就是来自阎坊、纯化、庞家、店子、湖滨的新兵，有的扛着坠琴，有的提着二胡，还有的饭包上插着笛子，挂着鼓板。这一良好文艺征兆很快反馈到了部队。

接兵单位是济南军区边防第一团，这是一个具有良好文艺传统的部队。新兵分到连队不到三个月，团里决定搞文艺汇演，检验新兵的文化品位并遴选文艺骨干。

作者与师傅著名吕剧表演艺术家张传海（左）合影

这年“五一”前夕，以博兴籍战士为主的四支文艺代表队齐聚利津县陈家庄，在一座土坯垒盖的礼堂里，头一天就演出了自导、自演的吕剧《柜中缘》《砸粥缸》和《王汉喜借年》。这些原汁原味、地道的吕剧像一股暖风，薰得从战争年代过来的老红军、老八路闭目摇身，频频击节，欲醉欲仙。演出现场，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小鬼、时任团长的罗明远看了演出喜得前仰后合。他立即将团俱乐部主任张士聪叫到身边，下达了一道命令：“汇演结束后，以这些喊‘立正’、‘稍息’、‘向右看齐’都带着吕剧腔的博兴兵为主，组成一个文艺宣传队深入基层慰问演出。”初师告捷，吕剧开始在部队扎根。

作者入伍前与童年伙伴合影

这年春夏之交，博兴籍战士在其他战友的配合下，推着独轮小车，载着服装、导具、乐器、幕布和扩音设备，同时也带着博兴人的吕剧情结，演遍了文化生活十分枯燥的苦海沿边。昌邑县的下营、王庄，寿光县的秧子、大家洼、羊角沟，广饶县的王岗，垦利县的永安、建林、青坨，利津县的汀河、老爷庙，沾化县的义和、耿局、郭局，无棣县的埕口、马山等村镇的军营、渔村、农场、渔港和水利工地，都留下了串串吕剧音符。每次演出结束，观众掌声如潮，经演员多次谢幕才能平息。在友林工地和徒骇河农场，观众看完演出，觉得很不过瘾，久久不散，恳切要求再演一遍。盛情难却，演员不得不重新化妆，二次登场。

倾倒军区机关

1961年深秋，济南军区直属部队进行文艺调演。在荒洼里稍有名气的博兴籍文艺战士，至此还没有登过大雅之堂，经过大的世面。对这次重大调演任务能否胜任，心中无数。

战士的秉性只能前进不能退缩。经反复研究，这次调演，必须拿“土特产”——博兴吕剧奉献给军区首长，以“一招鲜”爆冷门，闪亮点，夺观众，拿大奖。

反映军民鱼水情的吕剧《一把镰刀》进入创作阶段。主创人员姜厚渭、王培栋、刘武山查阅了流行在博兴一带的吕剧资料，反复聆听博兴老艺人张传海、张明然、张玉升、张传河建国初期的演出录音。他们的创作思想是避开公开上演的吕剧套路，不用观众听熟的吕剧音乐，而是以博兴老艺人粗犷、厚重、纯朴、高昂的乡野特点作为这出戏的主旋律。

作者饰演《沙家浜》中郭建光剧照（1968年10月，济南军区八一礼堂）

国庆节前的一个周末，容纳近两千名观众的济南军区八一大礼堂座无虚席。来自文艺专业团体的前卫歌舞团、前卫话剧团和共同参加文艺调演的通讯团、防化团、警卫营、通讯总站代表队以及军区司令部机关官兵坐在了前10排。作为从穷乡僻壤初次进城的战士，面对如此宏大场面，其紧张程度可想而知。预备铃声刚刚响过，主要演员姜厚渭和刘武山从边幕一侧往台下一瞅，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副司令员杨国夫、熊作芳，副政委李耀文端坐在12排正中。他们脸上即刻冒出了汗珠。见此情景，负责组织此次活动的文化科长梁前方，满脸含笑，反复叮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在古老的吕剧音乐声中，大幕徐徐开启，演员放开大嗓，一句具有博兴特色的张传海老艺人的唱腔，叫来了一个满堂彩。军区首长听迷了，专业剧团折服了。前卫歌舞团乐队指挥董洪德翘起拇指连声夸奖，“有特色，有特色”。曾在渤海军区任司令员现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杨国夫对唱腔似曾相识，说：“这帮演员的唱法好像是博兴县纯化一带的。”无愧军事家的敏锐，军区首长说对了，是博兴人演的博兴戏，博兴人唱的博兴调。

第二天山东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吕剧《一把镰刀》的全部现场录音。博兴乡音在齐鲁大地回荡。

演出结束后，熊作芳副司令员在接见演员时说：“边防一团的同志们不要急着回去，在济南多演几场，让军区机关过过戏瘾，换换新鲜空气。”

艺惊三军总部

1965年冬，陆、海、空三军在北京举行文艺会演。这是一次全军文艺盛会。济南军区担纲演出任务的是前卫歌舞团曲艺队。在节目选配时，他们想到了博兴兵演的博兴吕剧。准备以此在晚会中爆一火花。

当时在连队参加年终评比的博兴县店子籍军人刘武山接到了调令。报到这天，前卫歌舞团曲艺队队长刘秀德拿着剧本《王杰运粮路上》向刘武山交待任务：“时间紧迫，第一天谱曲，第二天排练，第三天登台。自己谱曲，自己演唱，要求是琴书形式，吕剧唱腔，要以‘土’当‘洋’，用‘土’胜‘洋’，明白吗？”

演出这天，总后勤部礼堂金碧辉煌，在灯光的照耀下三军将士显得更加英姿焕发。更让人振奋的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叶剑英、习仲勋以及三总部的首长也来看演出了。晚会在大型民族歌舞音乐声中开启帷幕。刘武山演出的《王杰运粮路上》安排在第四位，剧中扮演一位农村老汉。只见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唱、念、做、舞件件到位，尤其是那独特的吕剧唱腔不时被掌声所湮没。总政治部傅钟副主任指着正在台上演出的刘武山告诉身后的秘书：“演出收场后，在小会议室我要单独见见这位演员。”

作者在博兴县小营部队小礼堂门前与战友合影

演出成功的喜悦，首长关怀的激动。当握着这位老将军的双手时，刘武山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傅钟将军拍了拍刘武山的肩膀，“你演得很好，很逼真，很有生活气息，有独特的唱腔，很棒，很棒。”当得知刘武山的老家是山东博兴县时，老将军更是激动不已，“你老家是渤海老区，战争年代那里的党组织和人民群众贡献很大，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曾把老区的小米送过长江。你今天又把老区的精神食粮送到了北京，感谢你们，感谢渤海老区的人民。”首长热情洋溢的话语，引来了一片掌声。

回宾馆的路上，刘武山倚靠汽车一角，眺望满天星斗，自言自语：“我是吕剧之乡博兴人，我是吕剧之乡博兴人……”

该文收入作者文集《走出王家庄》，原题为《博兴籍战士将吕剧传入部队》，经作者授权发布，编辑时有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