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电视、卡通漫画、流行音乐等各种现代文化样式的冲击下,中国传统艺术面临着严峻考验,历史上熠熠生辉的文化艺术正在被边缘化,有的甚至面临着消亡的危险。以皮影戏为例,上世纪50年代,仅湖南一省就有皮影戏班社1500多个,而目前全国建制齐全、有传承能力的皮影团体不足20个。皮影艺术渐行渐远,如何从边缘化回归,如何在市场竞争中立足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皮影戏影响了地方戏曲的发展,曾是中外文化交流先驱

皮影戏以其独特的表演形式为人们喜闻乐见。据专家统计,宋元时期,全国曾有皮影剧团数千个,遍及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各地皮影戏的造型、唱腔、表演技法可称瑰丽多姿、风格迥异。

与其他国家的影戏相比,我国的影戏历史悠久、种类丰富、流传广泛、流派繁多、文化内涵丰富。据专家研究,皮影戏影响了中国地方戏曲的发展。评戏的创始人程兆才先生就曾把皮影的唱腔引进到评戏当中,著名评剧剧目《花为媒》中的核心唱段“报花名”就是脱胎于唐山影调音乐。一些电影史家认为中国古老的影戏是电影发明的先驱,“有声电影的来源,不能不崇拜中国影戏为开山祖。”足可见中国皮影艺术在世界艺术史上的地位。

皮影戏还是诸多艺术品种中走出国门进行文化交流的先驱。中国的皮影戏从13世纪开始被传往国外,曾随元朝的蒙古军队传播到波斯、阿拉伯、土耳其等地,受到异国观众的喜爱。1781年8月28日,德国诗人歌德以中国皮影戏形式演出了他的剧作《米娜娃的生平》和《米达斯的判断》,兼以欢度自己的生日。据记载,1767年在中国传教的法国神父居阿罗德曾把影戏的全部形式及制作方法带回法国,并在巴黎和马赛公开表演。20世纪80年代,川派皮影代表人物、年过70岁的王文坤应邀到奥地利金色大厅演出皮影戏,当时的奥地利总统观看了演出,兴致勃勃地接见了王文坤一行,并对中国的皮影艺术给予了很高评价。

皮影戏鲜明的艺术特色为世界艺术家所青睐,至今在瑞典斯德哥尔摩人类博物馆,法国电影博物馆,德国的慕尼黑、柏林、奥芬巴赫、吕贝克博物馆,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纽约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等都收藏着大量的中国皮影精品。20世纪70年代,皮影艺术家高淑芳应邀到德国奥芬巴赫皮革博物馆整理鉴定该馆收藏的3200多件中国皮影,当看到这些艺术珍品时,她惊呆了。

戏班锐减、后继乏人,皮影戏面临重重困境

被誉为“一口道尽千古事,双手舞动百万兵”的皮影戏,曾有过辉煌的过去,那么它的现状如何呢?笔者了解到,20世纪50年代,湖南有皮影戏班社1500多个,河北省有皮影戏班社剧团900多个。而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目前,全国建制齐全、有传承能力的皮影团体不足20个,现仅存的少量民间班社也已多年没有活动,皮影戏班社已面临消亡。演老戏没观众,排新戏没资金,皮影戏在城市几乎没有了阵地,仅存的社团只有在老少边穷的欠发达地区或旅游景点演出,由于票价低廉,皮影艺人每天不得不演出五六场才能维持生活。历史上皮影戏兴旺时经常上演的剧目有一万多出,现在能够演出的剧目不足100出。而活跃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一代皮影艺人如今的境况和传承亦让人忧虑。

今年79岁的潘振业,家族自清代以来就以演唱、雕、藏皮影为业,他看着家中墙上曾赴法国、德国演出的照片说道:“我唱了61年了,如今唱不来了。”他没有传人。被称作“秃子娃”的潘京乐80岁了,他的演唱节奏分明、以声代情,声腔细腻,尤擅长悲剧,很多传统戏唯有他一人知道怎么演。看到当年与他同台的伙伴一一作古,他常常流下老泪。没有传人是他最大悲哀。中国皮影戏道具一般用驴皮或牛、羊皮制作,只有在长江流域才有纸制影人。70多岁的吴升平是中国湘派影戏的第66代传人,他是目前保留最完整的传统纸影工艺的传人,他唱正戏用湘剧曲调,唱杂戏用花鼓曲调,不仅一个人能操作、演唱一台戏,还独创了影人面部拉眼皮瞪眼睛的表演绝技,而他空怀绝技却没有传人。浙江海宁盐官镇的皮影老艺人徐二男说:“年轻时我一口气能演248本戏,全本的,词曲都记得清清爽爽。”他8岁学艺,18岁独立担纲演戏。他叹息如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学皮影了。而和他搭档多年的笛师、鼓师也都是80岁上下的老人了,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如今,连帮腔都扯不开嗓子了。”

这些皮影界名家如今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令他们食不甘味、夜不成寐的心病就是艺术失传。皮影戏的传承主要靠家传、师传和随团学艺,而皮影戏演员练功苦、演出条件差、收入少,年轻人不愿学习,后继乏人是不争的事实,传统剧目、操作表演、唱腔曲牌甚至面临人亡艺绝的境地。许多老影戏箱、剧本、道具被商贩拉网式的收购走,不少已流失国外。皮影的雕刻也已转入工艺品市场,工艺程序都简化了,真正演出用的影人雕刻制作技艺面临失传……流派纷呈、灿若群星的盛况不再。

皮影的复兴,需要民间和政府两方面的积极配合

为了使1000多年的民族艺术瑰宝不再失传,皮影艺术工作者的努力、奋斗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为宣传皮影艺术,年过七旬的高秀芳在一个旅游点每天演出六七场,年过八旬的齐永衡至今到处呼吁保护皮影艺术。

为扭转后继乏人的现状,从2000年开始,中国木偶皮影艺术学会在有关方面的支持下组织了两届旨在推动古老的木偶皮影艺术薪火相传的全国木偶皮影中青年技艺大赛。近年来,唐山皮影剧团、湖南木偶皮影艺术剧院、上海木偶剧团在经费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先后排出了皮影戏佳作《观世音传奇》、《沉香救母》、《狼孩》、《三只老鼠》、《羚羊飞渡》等新剧(节)目。这几出剧(节)目在作品题材、作品视角、艺术表现手法诸方面,都有较大的创新与发展,对古老皮影艺术的生存与发展作出有益的探索与贡献。

在国际文化交流和融汇逐渐加强的今天,皮影艺术仍处在“坐店等客”的被动状态,走到岌岌可危的困境。如再不采取强有力的有效措施,照此下去,有人预言:“10年之后,皮影戏要到博物馆才能寻到他的芳踪,活态皮影不再有人会表演。”这绝非危言耸听。皮影戏在中国的民间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是中华民族的生态记忆,不能“生死由之”。然而皮影艺术要传承,要发展,要走出边缘化,要“走出去”,仅靠民间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靠政府的财力和政策的支持。传承、保护皮影戏,业内人士责无旁贷,而政府主管部门也要尽职责。只有上下两方面的积极性相配合,中国皮影艺术的复兴才有希望可言。(李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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