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著名蒲剧表演艺术家景雪变正为了7月17日开门迎客的演艺大厅忙里忙外。转眼间,由她一手组建的山西省运城市蒲剧青年实验演出团就要度过10岁生日了,这也是她集一些铁杆戏迷之力,为青年团献上的一份生日厚礼。
“这10年,吃过的苦,真是不敢想,也不愿意想。”说话间,景雪变的眼中已是满盈泪水。
“戏疯子”的艰难传承路
蒲剧,山西四大梆子中最古老也是流传最广的。至今在晋南农村,仍然流传着“宁误打夏收秋,不误广盛《藏舟》”“宁看存才《挂画》,不坐民国天下”等盛赞近代蒲剧及著名演员的谚语。新中国成立后,王秀兰、阎逢春等五大蒲剧名家联袂出演的戏剧电影《窦娥冤》,更让蒲剧红遍大江南北。
上世纪80年代以来,蒲剧同大部分姊妹剧种一道,遭遇了极大的冲击,许多剧团先后解散,整个蒲剧界呈现一片凋敝景象。2002年,就在蒲剧难以为继、人才青黄不接的危急时刻,景雪变忍痛告别舞台,接下了运城市委、市政府交付的重担——到市艺术学校任副校长,建立运城市蒲剧青年实验演出团,为蒲剧培养后备人才。
建团之初,团里除了牌子,“连根线也没有”,景雪变只好租下一处农家院落,办公、排练、住宿全在这里,一住就是7年,后来脍炙人口、入选“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剧目”的《山村母亲》,便诞生在这个小院。
“我们运城过年兴吃麻花,20块钱一箱的麻花,我们都吃不起;零下20多度在外演出,馒头都蒸不熟,一按一个坑,笛子能结半拃长的冰柱,就这样,孩子们还是坚持演出,累得棉大衣烧着一半都不知道……”好强、乐观的景雪变谈起当年的经历,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为了筹措建团所需的近百万元资金,景雪变不仅以私人名义向单位借款30万元,拿出全家人几十年的全部积蓄,还将家里的房产抵押出去贷款;为了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买几身穿得出去的行头,从不走穴的景雪变甚至出去参加商业活动、唱堂会。丈夫心疼地唤她作“戏疯子”,而不理解的人则笑她是“憨憨”“傻子”:“都得梅花奖了,不好好享福,何必呢?”
但景雪变从未有过动摇:“党和国家培养你这么多年,给你这么多荣誉,老百姓这么喜爱你,不论多苦、多累,你就该去承担这份责任,不然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老百姓!”
“梅花”妈妈和28朵“小梅花”
如今,经历了10年奋斗的蒲剧青年团,已成为在晋南地区最具影响力的蒲剧团之一。这个由七八十人组成的“蒲剧青年先锋队”常年活跃在基层和农村,每年演出400余场,不仅年年推出新剧、好剧,还连续7届夺得28枚“小梅花”金奖。日前,该团与运城市人民银行、信用联社联合排演的蒲剧现代戏《还债局长》又在运城掀起了观剧的热潮。
“我们建团时提出的理念就是:带新人、走正路、出精品、兴戏剧,坚持四个‘一样’——领导群众观看一个样、农村城市演出一个样、钱多钱少阵容一个样、观众多少质量一个样。今天的成绩,也是我们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景雪变说,10年来,青年团除了演出就是排戏,除过年放3天假外,全年无休。“我就害怕周末,一到周末人家不上班,办啥事都不方便。”
“别人练功练一遍,我们得练10遍,炕头上、饭桌上、演出回来的车上,都是我们的课堂,文化课还不能放松。”“小梅花”们这样形容他们的训练,然而,尽管学习如此紧张艰辛,景雪变又要求极其严格,孩子们还是亲切地唤她“梅花妈妈”或者“校长妈妈”,只因为“妈妈”对他们太好了——逢年过节带孩子们到自家吃饭、说戏;不惜代价从北京等地请京剧、昆曲名家来给孩子讲课;自己借钱在新城区的中心地带买地,给孩子们建宿舍、建剧场……
“没有蒲剧,老百姓会哭的”
现在,景雪变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些“小梅花”们能快快地成长起来,独挑大梁。“孩子们练得不错,三五年吧,或许就能出几个‘小景雪变’。”景雪变欣慰地说,但这种欣慰之外也有隐忧,这些年蒲剧生存状况有所好转,青年团靠下苦功、拼场次收入有了很大改善,但剧团大部分收入还得靠景雪变,“我演至少是2万元,他们就只能是五六千元。”景雪变说,其实按照医嘱,她早该离开舞台——手臂骨折、膝盖重伤、嗓子疲劳过度,但为了青年团的生存、为了爱看戏的百姓,每年景雪变要拖着病腿、怀揣治嗓子的药演出200余场。
“为了演戏,我曾经被背着上台,坐在轮椅上演出,曾经创下骨折几天就拆石膏的纪录。当你看到老百姓对你的那种喜爱,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景雪变说,如今戏曲看似不景气,其实老百姓“不是不需要戏,而是太需要戏了”,只是“想看戏的人看不起戏”。“我们每次下乡演出,观众几乎都在三五千人以上。有一次,在大冷天里演出,老百姓们一直等到半夜一点半,就为了看我一眼,听我唱一场戏。真的,没有蒲剧,老百姓会哭的。”景雪变坦承,老百姓对蒲剧的支持和热爱,正是她最大的动力来源。
“虽然辛苦,但我觉得,戏曲人就应该这样自强自立,人家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都能生存,何况咱们呢?”景雪变同时呼吁,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应该更加关心地方剧的生存境况。“排出剧目了,干出成绩了,可以进行奖励,不能任其自生自灭,干和不干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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