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确是大革了文化命,致使得国人文化水平大为下降。"文革"后,时至今日,各个领域,都不断有用词不当与错别字连篇的憾事。以往不曾错的,被弄错;以往曾经纠正过来的复又回潮。表现在社会上的,如早在五十年前抗美援朝时就曾纠正的:只能说"打击侵略者",而不能说"打击侵略者侵略"。侵略是行动,没法打击。然自"文革"后,"打击犯罪"、"打击犯罪分子犯罪"的标语比比皆是。实则犯罪也是行动。
三句话不离本行,做戏曲工作的,还得说戏词上的事。
从词上说:以往多少年一直写为《打鱼杀家》的戏名,竟被在"鱼"字上加了三点水。原为"萧恩打鱼",而后"杀家";加了三点水,有的人愣说是"吕子秋打萧恩这个渔夫"。岂不想许多四个字的戏名,都是一位主人公所做的事。如严兰贞《盘夫索夫》、杨四郎《探母回令》、秦琼《当锏卖马》、宋江《坐楼杀惜》、赵云《截江夺斗》等等,主人公都是戏里的主角。尽管这在《中国京剧》杂志上已有专家明确,可有些人仍然不肯放弃三点水。有人把"苏三离了洪洞县",改成"低头离了洪洞县"。本是多此一举,而且这个"低头",跟后边那个"低头出了洪洞县城"的"低头"重复。竟然人人争学。可荀慧生先生说的"倘若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当报还",其中的"把命断"、"当报还"不成文理,原词应该是"薄命短"、"来生结草并衔还",却没有人理睬。
从字上讲:《捉放曹》,陈宫唱的"听他言"一段,早年一直是"我先前只道他宽宏量大","既同心共大事必须要劝解于他"。"文革"后却把"只道"唱成"只望","同心"唱成"同行"。"只道",是"只说"、"只想"、"只认为"的意思;"只望",没有这个词,为"指望"之误。而"指望",是"希望"的意思。曹操是否宽宏大量,不是陈宫"希望"能实现的。再者,"同心共事"是现成的词。两个以上的人,心里想的相同,才能够共同把事干好,"同行",只是一起走,并没有是否心里想得相同的意思。还有,这段唱中的"水不能恋花"的"恋"字,也还有唱成"乱"的音者。《击鼓骂曹》,祢衡唱的"谗臣当道"一段,早年一直为"人言曹操多奸狡"、"明日自有我的巧妙招",如今却唱成"多奸巧"、"巧妙高"。"奸诈"只能和"狡猾"连在一起,不能和"巧妙"连在一起。再者,祢衡说的是:明天会有"巧妙"的"招数"对付曹操,也就是"高招"。唱成"巧妙高",就没有受事词了。《乌盆记》,刘世昌唱的"未曾开言"一段,早年一直是"务农为本颇有资财",这才"奉父命上京做买"。"文革"后却唱成"商农为本"。那时候没有农工商联合公司,如果已是商农之家,后面的"上京做买卖",就没有特殊性了。有人辩称唱得是"桑农"。桑农也是农,况且写词的人不可能论察刘世昌在家种不种桑树,养不养蚕。这与戏无关,不同于《桑园会》。还有《艳阳楼》,早年高登都是唱"我父在朝为首相,亚赛东京小宋王",很能说明高俅的跋扈。"文革"后有人把头一句改成"我父在朝威名广",就没有了特点。况且高俅的"威名"并不"广",而是"骂名广"。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如不及时纠正,必致谬误流传,贻误后辈,有损于我国国粹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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