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荀慧生大师同台

1952年到1958年，我在荀慧生剧团工作六载，使我终身难忘。
那时荀先生已经年过半百，身体较胖，化妆也难掩饰他的老态。最初我确实不明白，这样的体形和面貌怎么能扮演妙龄少女呢？但是他一出场，很快就能吸引住观众，给观众一个很美的形象。比如《红娘》修书时的大圆场，推门、闪身、研墨这一连串动作，每次演出都是三个可堂彩，从无例外。不仅在大城市演出时是这样，就是在黑龙江北部只有两三万人的偏僻小镇也是如此，只要荀先生一演到红娘跑圆场，台下的观众就沸腾起来，在那三个节骨眼，准是三个可堂好，就像全国的观众都串通好了似的。每次演到这个地方我都特别注意观察，既没有高难技巧，也没有特别之处，闹不清观众为什么那么欢迎。后来我才发现这段戏不仅要圆场功好，重要的是他演出了红娘的古道热肠，表现出了人物的真善美，打动了观众的心。所以观众称之为“活红娘”。
我还有两点感受尤其深刻：一是他的演出剧目之丰富，仅我陪同他演出的剧目就有《红娘》、《红楼二尤》、《勘玉钏》、《卓文君》、《玉堂春》、《元宵谜》、《荀灌娘》、《钗头凤》、《香罗带》、《荆钗记》、《金玉奴》、《平儿》、《晴雯》、《鱼藻宫》、《大英杰烈》、《霍小玉》、《埋香幻》、《得意缘》、《十三妹》、《辛安驿》、《樊江关》、《花田八错》、《杜十娘》、《丹青引》、《秦香莲》、《棋盘山》、《河伯夫人》等几十出。这个数字就是有些剧团的经常演出剧目也难以比拟；二是他演出所去的地方之广阔。从东北到华北，从江南到中南，足有百余个城市。他是每晚连续演出，有时是日场加晚场。从我的一份记录看，1956年3月1日由北京出发赴德州开始，就到过济南、泰安、兖州、徐州、镇江、扬州、无锡、上海、杭州、南昌、九江和南京等大小23个城市，历时6个半月，演出204场。像荀慧生这样的大艺术家，每到一地，从不挑住处。他不住宾馆住后台，一点名角的架子也没有，总是与我们打成一片。他喜欢给我们讲笑话、聊家常。就以上两点难道不值得我们的青年演员学习吗？

（摘自 原《梨园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