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海是有名的架子花演员,素以做功著称,而唱、念、打、扑也很见长,表演的特点可说是色彩浓郁,声音、动伤的节奏和线条明快、强烈。他适合演像火药捻子一点就炸的李逵;也善于塑造手执禅杖、横扫天下,专爱打不平的花和尚鲁智深,而“将相和”里那个像泰山压顶一样的威武持重、老迈刚劲的大将廉颇,他也演的十分出色。显然,这说明他有多方面的表演才能。正由于如此,他在《九江口》中所创造的张定边也相当成功。
从表演艺术上看,袁世海所塑造的张定边,是个武里透文、文中有武、粗犷而爽朗,勇猛而稳重、英明果敢而又重义气的、性格上具有很多特色的人物。在“席前三盘”里,当他目光炯炯,一手端带,一手撑桌,全神贯注地在盘查华云龙,并举杯沉思如何追查来人,进一步想要击溃敌人时那种机智、刚毅、成熟而稳练的气质,以及审胡兰、捕华云龙时的那种威风凛凛、敢作敢为的魄力,很有点像廉颇;而他在九江口冒死救陈友谅,亲撑船橹、督率水师,就像巨龙出水一样,顿使江水掀浪、山川易色的气势,又和夜走野猪林的鲁智深,或架舟舞矛于芦花荡中的张飞很相似。如果,再仔细琢磨一下他在“摘帅印”一场的表演,尽管这场戏技术性的动作很繁杂,然而,从他那聚而又散、散而复聚的目光;敛而又放,放而又敛的招、式,和焦急不安、凝神忧思的神态中,就会感受到坚定、顽强,为维护北汉基业,虽遭受种种挫折,绝不灰心,也不动摇的优良品质。这正是张定边性格中的主要特征,是贯串人物行动的一根主线。如果说“孝服挡驾”是这一主线的循序渐进,而九江口救陈友谅,又是它发展的必然结果。由于演员从始至终能紧紧抓住这一条主线,又能充分而巧妙的表现人物的其他方面。因之,他所塑造的张定边这一艺术形象,就显得异常光辉、饱满、真实而动人。
张定边所以演得好,还在于袁世海善于恰当、准确地运用传统表演技巧,并根据需要,进行必要而适当的丰富和创造。例如:在“闻官对质”一场与华云龙有一段对唱,就是撷取了《断密涧》中“铜锤”的唱法,听起来豪迈激烈,很合乎张定边当时愤怒难抑的情绪;而“摘帅印”一场,为了表现张定边由于突如其来的事变所引起的强烈、复杂的心理活动,在紧迫的走马锣鼓中,所运用的“甩”、“洒”、“揉肚子”……等身段,以及怀着沉重、动荡的心情下场时所踩的“衰派老生”“涮八字”的台步,既有姜维观星时的表演,也有萧何追韩信时的步法。看起来,人物感情厚、形式火炽壮观,气氛也好。至于“孝服挡驾”中的“跌”、“扑”,九江口的跑船,又融合兼并了“武花”和“武老生”之长,特别是为了充分表现苍劲、忠坚、悲怆而沉郁的感情,在“孝服挡驾”中还创造了花脸的“二簧三眼板”。以上这些,用的贴切、缝的也严;对于丰富花脸行当的表演技巧和唱腔,都是极为有益的贡献。
《九江口》的技术繁重,戏也不好演;而以架子花为主占一个晚会的剧目还不多见。毫无疑问,饰张定边的演员,担负很重。而袁世海演得却很精彩,这足以说明他有精湛的功夫和淳厚的艺术修养。
(摘自 1959年8月21日《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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