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李维康的《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是梅派的骨子老戏，然而首演却是尚小云，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英雄美人，离别于败军之际，很有悲壮的色彩： 鼓角声声，四面楚歌，霸王醉卧帐中——其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虞姬出帐查看军情，兼散愁情。历来的演法，都过于强调人物的苦闷，其实虞姬并非杨玉环、江采萍一类人物，而是“自幼随大王东征西战”，甚至抱怨“受风霜与劳碌年复连年”……恐怕性格中坚毅的一面更多一些。所以李维康这段南梆子的过门就和一般人的有些区别，更加硬朗，而且也富有变化。“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的“稳”，一般平实处理，唱作WEN，而李维康化简为繁，作WU EN，听来更为悦耳动听。“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的“情”字忽然翻高，是说明要将愁情排解，继续战斗。“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四顾茫然，举头望明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忽听众兵丁纷纷议论，准备逃走了。虞姬心情沉重，又唱了两句；“适听得众兵丁纷纷议论，口声声露出来离散之心”。这两句的情绪和前四句有很大不同，更多表现的是忧郁和惆怅，感觉大事有些不妙……
题内话：这第三句原来唱作“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和第四句“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联系起来，明显是从宋词“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化出来的了，然而垓下兵营中何来中庭之有？这是当时文人编戏一味掉书袋而不顾实际的毛病。所以后来改掉还是正确的。否则倒真正成了悠然自得的“闲庭信步”了！
下面的一段是全剧的高潮。但历来多数人只顾了舞剑，忽略了唱工，而且大家都努力表现的是一个柔弱女子的无奈和绝望，但我以为这里其实是刚强——一个决心殉难的贵妇此时舞剑作歌是为了鼓励爱人的斗志，而不是相反。所以“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这两句就很重要！因为不同的唱法会传达相反的情绪……而李维康的表演是恰如其分的，另外在乐队的配器上也做了调整，使得音乐形象更为饱满……

本贴由维康迷于2003年8月02日21:58:24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