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的相声是说的艺术,而“说”是相声基础的基础、特色的特色。说出幽默,说出笑相,说出世事,说出人生,是把相声升华了。语言是人类文明的积淀与前提,因此相声以其简单又深刻的语言功夫,使艺术及其欣赏达到了一个境界。而只有境界里的笑声,才是真笑。其他的学、唱、逗,似乎技巧大于艺术本体。换句话说,你说得不到家,光靠学、唱、逗,只能是相声的外化,相声的皮毛。马三立重视“说”,也就抓住了相声的本质。
他的说从生活中来,所以朴素、沉实。而沉实的艺术最能见精神。多层纸包着一个小纸条,而这纸条上的“挠挠”两字,又最基本地反映着解决皮肤痒痒的办法。这真是个偏方,但恰恰从非医药的角度去治人们意识上的病灶。它是讽刺的,但更是智慧的,也是人生的。因此,马三立的相声有哲学。例如《81层楼》,忙活了半天,累得喘气,却在爬上顶楼后,把房门的钥匙忘在了楼下。人生的慨叹、蹉跎,有多少是从这最简单、最初步的一环开始的,可见回眸的幽默,却是在笑声中传导了深刻的理念。当然,哲思的东西越琢磨越有味。而这个“味儿”,切合百姓,适应大众,可见马三立的相声是平民的相声,人民需要的艺术。他从不故作高深,更不求怪、求奇。在普普通通里进入意料之外,又发乎情理之中。于是马派相声的本质就出来了,即从平常中找出不平常。这很不容易,没有几十年的努力达不到。他的相声分四个阶段,解放前的传统活,他继承并抓住了说的特点。解放初,他以新相声走进人生,塑造了“马大哈”等百姓身边的人物性格。其后,在重登舞台时,他把自己和相声统一起来,他说相声,相声就是他。到了晚年,更把相声的灵魂——以讽刺为历史人生之境,求得百姓在幽默中有所悟——达到了至臻完善的地步。
马三立是今天相声的代表,他推进了相声,并让相声成为百姓喜爱又忘不掉的平民艺术。马三立离开了我们,但他的艺术,他的道路永远存在,在百姓中间,在生活中间,在社会中间,在人生中间。也许马派相声以另外的特点变化,但马三立和他的相声已经成为一个隽永。(天津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张春生)
(摘自 《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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