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先生的程派到新先生

看过程先生《荒山泪》之后，觉得程派的表演——男旦的味道非常强烈。而且也非常叫人着迷。但是从音配像上，大部分程派的剧目感觉不出来，只是在晚霞工程中，看到份河湾的配像片断时，忽然一下子觉得——李先生的配像几乎和想象中的程先生一模一样！特别是步法、眉眼间的神情。私下认为，李先生对程派的理解得很见水准的，特别是《六月雪》的唱、气韵，我几乎找不出来两个人的差别。
王先生的唱孤立的看，是非常醇厚的，但是忽略了一点，由于过分的强调唱的细节，并且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气氛中，在表演中，演得比较单薄。像在五演中，这种意境非常明显，王先生几乎就是自顾自的演——所以，也可以说，王先生的程派是最规矩的，从来不会因为配角发生变化而出现不同的演法，从不逾距。
而赵先生非常容易影响其他人的情绪，所以就变成了以自己为主，其他人自愿配合的情况。而在赵先生的戏中，配角在怎么出色，怎么搅戏，赵先生都能够摆平他，以自己的表演才能把观众的注意力完完全全的抓在自己手中。
不过我私下里比较喜欢新先生的演法——完全是处于弱势，但是很有韧性的女子形象，以悲感人，新先生的六月雪没有激愤的感觉，完全以弱者形象和超乎寻常的忍受能力感染观众，有意思的是，听新先生的录音不会觉得累——我指的是感情上，因为我从录音上能够得到这样的信息：窦娥值得同情是因为新先生的刻画能力出色，也不忘提醒自己——我在欣赏艺术，并没有置身其中。
新先生的另一个特色是，在表演中能够跳出角色的限制，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叙述主角的情绪，这在五演中表现得很突出。有了这种第三方的视觉，新先生的表演的意境就与程先生完全不一样，尽管他选择程派的吐字、板式、身法，甚至完全演出程派的剧目。但是他追求的意境并不同——感人的是角色和剧情，美的是我自己的表演艺术。
这我们也可通过新先生的录音资料找到感觉——新先生的贺后、赵锦棠完全是程派的特色，但是和李世济、张君秋、李蔷华不同，新先生的演法悲伤忧郁，很有韧性，因为没有以愤来刻划人物，为了演出的和谐，生角的表演就需要软一点，这样我们听起来也会觉得他的性格比较优柔寡断，两个角色以那么大的身份差别、处境差别、地位差别而最终有那样的结局比较合理。
也不难想象，正因为新先生对世事的洞察和弱却非常柔韧的性格，新先生在多灾多难的历程中顽强的走了下来。所以我觉得，薛湘灵那么骄矜却没有投江、窦娥那么大的冤屈却对婆婆还能细心照顾、张慧珠一人还要逃入深山、青霜剑能够等到大报冤仇、碧玉簪最终委曲昭清……
很多人注意到程先生的悲剧激愤的一面，而新先生认定了游丝腔的无穷魅力，把柔韧的女子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本贴由罗马于2002年9月30日16:35:24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