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文昭关》的五个比喻

《文昭关》二黄慢板中运用了5个比喻，是伍子胥对照自己的身世，遭遇而有感而发，我们常常一唱了之，不太多注意，其实，若我们再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这5个比喻用的十分之妙：
[一] “俺伍云好一似丧家犬”
把自己比作丧家之犬，其中蕴涵了一种“悲愤”的情感，所悲者：家破人亡，父兄被斩，自己又仓皇出逃。所愤者：奸佞当道，昏君无能，闹的国不将国。一种是“家破”[狭义]，一种是“国破”[广义]，二者皆为“丧家”，自己好比丧家之后被人追赶的犬。
[二] “俺好比哀哀长空雁”
长空雁孤，声声哀鸣，正是伍子胥孤单一人逃出樊城后，“凄凉无助”的心理写照，还有就是，一般说“孤雁南飞”，而伍子胥此时正逃往吴国，恰好也是“南飞”！
[三] “俺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出自“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古谚，表达了伍子胥当时被阻昭关，纵有全身武艺也无处施展的“无奈，悲痛”的心境。
[四] “俺好比鱼儿吞了钩线”
伍子胥之所以唱出这一句，是源自“为何七日他不言”，被东皋公引入后花园，就一下没了音信，这不得不由得伍子胥怀疑和不安，好象是鱼吞了钩，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实在的两难！他感到“后悔”！
[五] “俺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正因为这“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才使他感到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来说是一片茫然，好比在狂风巨浪中行驶的船，已是困难重重，偏偏又没有了控制方向的舵，后果是十分可怕的。此时他又感到“茫然而杂乱”心绪的困扰。
综上所述，其心境可归纳为：
丧家犬 ———— 悲愤
长空雁 ———— 凄凉无助
龙困浅滩———— 无奈，悲痛
鱼吞钩线———— 后悔
浪中舟船———— 茫然，杂乱
丧家犬，我们暂且不论，单看后面的4个比喻，从语法上来看，好象是“排比“的手法写的，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个互相联系，紧密相关的“承接”关系，先是说他逃亡吴国，一个人好比孤雁，再遇到昭关，不能过去，空有一身本领，也是枉然，好比龙困沙滩，再被东皋公接到家中，７天没有办法，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心中感到不安，好象自己是上钩之鱼，这种种的遭遇，让伍子胥着实没有对策和办法，好象失舵的船，没有方向，一片茫然。
可以看出，写这段词的人，这４个比喻不是随便用的，也不是随便排列的，是根据剧情的变化，环境对人物的心情影响的顺序而顺次排列的，是经过了一番的苦思和斟酌的！！！
再说说“丧家犬”，这个比喻没有和其他４个放在一起，而是单独的在前面，我们可以看出，正是由于沦为“丧家犬”的遭遇，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比喻和比喻中透出的人物的心理感受。如果，我们把“丧家犬”和４个比喻中的任何一个调换，都不合适，结构就乱了，这也是一般的文学常识。
另外，这些比喻所表达的情绪，有“悲，痛，无奈”等等，但是我们发现了没有，伍子胥的这些情绪中，却没有流露出“悲观”和“绝望”，虽悲痛，但不消沉，有无奈，但不悲观，他始终怀着一个信念：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明志向，爱憎分明。经管有重重的困难险阻，对于自己的抱负誓言还是要一往只前！
我在我的旧文《过昭关》中写过“一个充满信仰和坚定的灵魂”，当时我写的含糊，其实说的也只不过是上面的话。
不知道京剧《文昭关》的作者是谁，也许无法考证了，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这些雅俗兼备的剧本和唱词是具有无穷魅力的，就是这么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４个比喻，却始终没有和人物脱离，没有和人物内在的东西脱离，我们的传统戏真是了不起的精品啊！！！
［这篇是我偶而想到，就写出来了。不知分析的可对？望方家赐教，共同探讨！］

本贴由唐义刚于2002年1月17日16:26:56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