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全国人大代表、广东省粤剧传承人倪惠英在北京参加全国两会时,谈到粤剧的生存环境忧心忡忡。但在以佛山为代表的珠三角广大农村,粤剧是最受欢迎的一种娱乐形式。佛山民间在文化部门登记的私伙局有三四百个,这是发烧友们自娱自乐的形式;逢过年、庙会、神诞、寿辰、婚丧,广东农村请戏班演出,从年头到年尾,则是民营粤剧团(俗称“私人帮”)在穿行各村。
南都记者观察发现,相比佛山粤剧博物馆的冷清,民间粤剧团体的传承,更能显示出佛山粤剧的活力。相比私伙局的自娱自乐,佛山十余个“私人帮”不靠政府补贴、自负盈亏,拥有专业演员,与村民亲近,常年在广东的村庄走动。
成立
专业演员揾食进“私人帮”
2008年,鹤山市粤剧团改名为广州八和粤剧团。它是一家民营粤剧团:团长陈民鼎,同时也是正印文武生、业务联络员;其妻李俞欢,是该团正印花旦。
剧团名中的“鹤山”“广州八和”,只分别表示在鹤山市文化局、广东八和会馆登记备案。它不依赖政府拨款,自负盈亏,长期活跃在佛山、东莞、番禺、江门、中山一带。
剧团主要成员住在顺德,2004年,从湛江举团迁来。陈民鼎、李俞欢,都是湛江人。剧团来顺德的前一年,才成立。
1995年,16岁的陈民鼎进入当地一所艺专学粤剧表演,因家贫才呆一年,学会走圆台、出入场、打筋斗;辍学后,头半年跟专业老师学会唱腔、文戏、生旦动作,之后进入湛江当地的民营粤剧团。四五年内,从跟班、小生、成长为正印文武生。
从学表演,到民营粤剧团演出,是不少湛江家贫孩子的选择。为了早日登台演戏,有“速成班”仅需半年就可培养出跑龙套的,再通过演戏不断完善学习。
倪惠英说,在珠三角的广大农村,粤剧是最受欢迎的一种娱乐形式。佛山民间在文化部门登记的私伙局有三四百个,这是发烧友们自娱自乐的形式;逢过年、庙会、神诞、寿辰、婚丧,广东农村请戏班演出,从年头到年尾,则是民营粤剧团在穿行各村。
陈民鼎、李俞欢在湛江演一角时,仅二十二三岁,当时在湛江农村演到一角的,年龄一般超过三十岁。农村人喜看年轻貌美的演员,两人因此卖座,一个月里进村演出要排到20来场。在朋友建议下,心生想法:可以组织一个粤剧团。
2003年,两人成立鹤山市粤剧团,全团包括演员、工作人员约40来人。全部压力都压在夫妻俩身上,当时两人的积蓄不到一万元,成立初三个月,众人排戏,只有实力租演出舞台当“宿舍”,买菜买米、交水电费,每个月开销8000元。积蓄很快就花光,买菜得找人借钱。
民营粤剧团的演员,全是粤剧科班出身。陈民鼎说,每年培养的艺校生,很多无缘有编制的演员身份,不少就进私人帮,“既解决温饱,又能发扬粤剧传统。”
曲折
“只能租住在村里的舞台上”
2004年,陈民鼎的剧团迁至番禺。当时的考虑很简单,珠三角一带请剧团的费用,比湛江高出一倍,为了生存,就选择来这里。
最初到番禺的三条村共表演九晚,演完把演出费用分发给演员,让其各自回家。演戏时再召集回来,剩下夫妻俩和徒弟等7人,“因为没想好要住的地方,只能租住在村里的舞台上。”
分完演出费,扣掉各项成本,才剩下六百来块,七个人靠它生活了一个月。陈民鼎回忆时,仍心有余悸,“当时没钱买菜,李俞欢带徒弟摘野菜做饭。”没有政府补贴,剧团只能靠演出挣钱,“没有演出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演完2005年的春班,日子才好过些。这一年,他们到顺德区杏坛镇的几条村演出,碰到一个热爱粤剧的老板,见演员们表演完总是没地方去,免费提供自家屋子给剧团,在此一住四年。本来没想过去哪里安定的陈民鼎,在顺德落脚。
搬出杏坛这间屋后,剧团又碰到勒流光大村一个老板,腾出村屋给他们住。屋子两层半,每层使用面积约150平方米,住至现在。昨日,院子摆放七十多口大箱子,大音响、舞台背景、道具等,屋子内叠放十张双层床、五张大床。演员们已放假,妻子回了老家,只剩陈民鼎一人。
陈民鼎没有房子,更别谈能装下整个剧团道具、器什的大屋子。剧团演出一般在佛山的农村,春班全在东莞、附近江门、中山也经常去。但全团“据点”在顺德,每次外出演出,就用一个大货车拖团里的器材,租两台面包车装人。
有戏演时,一通电话把所有演员都叫齐,如果有演员因为去了别的“私人帮”接活走不开,就随机叫其他演员。主要演员一般流动性不大,走的多是演丫鬟的、演打手、跟班的。
陈民鼎说他能调动的演员大概有六七百人,大家在各“私人帮”间穿动,“私人帮”永远在走人,但似乎不会缺人用;演员们自由选择要去的团,似乎也总能找到想干的活。
正规粤剧团的演员们,也会来“走穴”,可身价比私人帮同等角色高一到数倍,如果是名伶,身价又不同。
未来
“已经习惯了,更愿意做下去”
陈民鼎会尽量将春班排期填满。每年正月初一至正月三十,各条村为酬神、庆节,会邀请戏班唱戏,这也是各剧团演出的旺季。一般来说,一个民营剧团全年收入的一半靠春班。
广州八和粤剧团的春班,都排在东莞。东莞的农村尤其盛行正月请戏班,几乎条条村都请,每请唱三晚至六七晚不等。一进入十月,陈民鼎就开始跑业务,住20元一晚的廉价旅店,一天要跑20来条村,以争取次年的春班能满期。
东莞农村的春班,也是各民营粤剧团必然要争取的。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来东莞唱春班的剧团,大约有300个,它们来自广东各地。
陈民鼎的剧团,在2005年、2006年时,春班能排上二十五六个晚上。按行规,收费比平日高出一倍,一个春班下来,一年收入的一半就赚来了,平常一个月能接到二十来晚的排期。可到2007-2009年,因金融风暴影响,春班仅排十来晚,收费也上不去;平常每月才接到十来晚,剧团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除有心理上的漂泊感,作为剧团负责人,他会有盈亏上的担忧。可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尽管李俞欢说,做这个太苦了,别要我们儿子学唱戏。但夫妻俩没有其他手艺,也不想去工厂打工,于是还是决定做下去。
物价在飞涨,演员的工资也在涨。一个正印花旦(文武生)出场费,从2003年80元涨到现在的500元,按照品级降,一个演丫鬟的从2003年的10元涨到100元。“在工资低的年代,有演员转行。现在工资高了很多,加上平常昼伏夜出惯了,去了其他工厂可能不习惯正规作息。一般演员也不乐意转行,更情愿做下去。”陈民鼎说。
私伙局注重自娱自乐
粤剧在民间的发展和传承离不开私伙局。佛山私伙局数量众多,单在文化部门登记在册的有三四百个,散落各村的数不胜数。有的村甚至有三四个私伙局。私伙局是由发烧友们自发组织,有相对固定的人员、活动时间、活动地点,以自娱自乐为主要形式的民间粤剧(曲艺)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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