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后,梅兰芳、程砚秋等为了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谢绝了舞台。有些主要演员因不愿在酷夏和严冬唱戏,配角、“底包”(群众演员)无班可搭,生活难以维持。我也因为程砚秋不唱了,戏班一散,就想自己组个班子。于是把无班可搭的演员和将出科也无班可搭的傅德威、赵德钰、萧德寅、袁金凯、殷金振、贺玉钦、王鸣仲、张鸣禄以及李盛斌、魏莲芳、何佩华、吴彦衡、刘宗杨等组织起来,取名“正春社”。这个以武戏为主的剧团,武行最多时达到一百六十二人,这在过去的剧团中是很少见的。
在“正春社”演出的两年多里,剧目主要以《铁公鸡》为主。
为什么以这戏为主呢!因为当时这出用真刀、真枪的武打戏很能叫座,它所占的武行又特别多,所以决定唱这出《铁公鸡》。《铁公鸡》的前身是三老板等根据“太平天国”洪杨革命故事编的。后来被改成有损太平天国英雄形象的武打戏了。全剧一共四十六本。我把这四十几本戏分六个晚上演出,每天演出八本。我是先给他们说一出(一个晚上的戏,那时管排戏,叫说戏)唱一出。等散戏后,再接着排第二天晚上的戏。有时一排就是半宿。也有时下午排完,跟着就唱。实在是紧张得很。有时一出唱几天,有时一天一出,六天连演。就把这四十六本《铁公鸡》唱全了。这出戏场场满座。前台满座,后台人员也很兴旺。因有时别的剧团临时回戏,这些武行就夹着靴包来到后台,要个上场活儿,这样台上四个兵、四个将的,有时就变成八个兵、八个将了。自然开打就更火爆了。
《铁公鸡》的服装比传统戏简单,多是清装。大部分都是我在隆福寺买的估衣(纱袍、马褂、顶子翎子、帽子等),又省钱、又真实。这样随唱随添,两年多里,服装、道具、真刀真枪等都置办齐了。
说以《铁公鸡》为主,还得有别的戏与它配合,穿插上演。象全本的《马超》(从《反西凉》到《两将军》),全本的《武松》(从《打虎》到《二龙山》),全本的《通天犀》(从《结拜》起到《双拜堂》完)等,反正都是以武生为主的戏。
《马超》与《武松》尽管现在演不全,但观众对这两个人物并不陌生,而《通天犀》则不然,只知道《白水滩》一折,不知全部,而现在演的《白水滩》中的人物,朝代都错了,这是因为戏班中误传的结果。现在的《白水滩》说是梁山后代穆玉玑与徐世英的故事。实际是:明朝,莫玉琦与十家英雄结拜,排行十一,人称十一郎,其他兄长走后,病在旅店,盘费用尽被赶出店房,倒卧雪中,被程老学所救。莫玉琦在程家为仆以报救命之恩,不想程妾调戏他时被程女所见,告知程妻。程妾见莫不为所动,就诬告程女与莫私通。程老学审问程女时莫玉琦无法言明,只可一走。后经程妻将原由说明,程妾投井而死。青面虎许奇英劫皇杠后,下山被擒。刘子明让儿子刘仁杰将青面虎解往上府时,被许翡珠、抓地虎救走。十一郎在给程老学上寿时,在白水滩打败青面虎救了刘仁杰,刘对十一郎非常敬慕遂在酒楼结拜,并将祖传美玉通天犀膳给莫玉琦。刘仁杰之舅父白达。见刘仁杰空手而来,遂诬陷程是窝主,就将程老学捉来,并满处贴榜捉拿十一郎。青面虎是十一郎放走的,十一郎见榜亲至府衙自首。莫收监候斩、程发配充军。中途被许翡珠所救。许奇英听了程的哭述,不念旧恨,下山劫法场救了十一郎。白达无法升官,就将刘仁杰以通匪之罪充军边关,中途被许翡珠所救。白达又参告刘子明通匪,在行斩时,众英雄劫法场救刘上山。最后刘仁杰与许翡珠、莫玉琦与程小姐(以通天犀为定礼)双拜堂结为百年之好。
这个戏的莫玉琦与许奇英是彝族人,不是梁山穆弘、徐宁之后。是明朝而不是宋朝。
我还记得当时的演员是:贺玉钦演莫玉琦、李盛斌演许奇英、班世超演许翡珠、殷金振演抓地虎、周金明演刘子明、程玉焕演夏副、何金海演刘仁杰、我演程老学、孙甫亭演程妻陈世鼐演程妾、赵芝香演程女、徐寿祺演刘仁杰之母、萧德寅演白达。
在演出这些戏之间,我的《千里走单骑》、《古城会》、《单刀会》、《水淹七军》、《走麦城》等二十几出关公戏也穿插演出。其中角色如果“正春社”的人不会,也另请人帮忙,如在北京第一个演关平的俞华亭,就是外请的。吴彦衡的关平就是这时学的,后来我就把这些关公戏,不管是关公还是关平。教给了李盛斌、王金璐、贾寿春、宋遇春等人。
(节选自 《京剧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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